因此他登时发作:“谁给你的本事,让你回家来这样对我说话?!这事没完了是吗?”
人是需要教训的。和石岱屿相处这么久,他太知道怎样吓唬他了。
高川余光扫到茶几,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拉开一扇窗户丢了出去。
他冲石岱屿说:“放着好日子不过,那就不要过了!”
石岱屿确实吓了一跳,冲到窗户边,下头黑乎乎看不清,不由得扭头瞪着他:“你有话好好说,为什么扔我的钥匙?”
“是你先找我麻烦。”高川说,“想要就去找回来,咱们还能凑合过;找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两人相持不久,石岱屿就下了楼。
夜风习习,带着春夏之交的温度,拂过绿植。空气里都是淡淡草木馨香,而他低着头在绿化带里寻找钥匙。
高川发脾气了。要在从前,石岱屿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钥匙,回去赔礼道歉;为了让高川消气,或许还会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可现在,他虽然不失惶恐,却没有从前那么战战兢兢。
出门前他看见了高川志在必得的表情,这才是让他觉得可怕的事。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为什么从前没觉得可怕?
上班的时候,徐晋也会吐槽挖苦他,大家都会开他的玩笑,可那些表情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有的神情像风和日丽的晴天,有的却像子弹?
石岱屿被一种感觉驱使着,说不出心里是疼还是酸苦。他认为这种感觉是失望。
他对高川失望透顶。这么久的相处,以为彼此了解,却还是在事实面前败下阵来。
他本想和他说说,至少把擦鞋那件事说明白,把堵在心里的话说清楚;可高川像是从没那么想过。
“放着好日子不过,就不要过了!”
高川这句话不啻一声惊雷,把石岱屿从茫然中炸醒。擦鞋时的痛苦,和高川对峙时的伤心,怀疑他行为不轨的气愤,到此时置身绿化带找钥匙的一刻,都归于平静。
他向来以为高川就是他的世界,因为他离开了师父,甚至离开了家,他眼里只有高川而已;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变大了,不再是高川一个人,而是增加了太多不同的部分。
并且增加的部分更有吸引力,让他更留恋。
每多上一天班,多接触一次朋友们,多看到形形色色的客人,他就会多感受到一丝自己存在的真实感。他们眼中的石岱屿像是一个更好的版本,大家相处起来平等又快乐,他能积极自觉地向上跑,甚至更喜欢那个在店里的自己。
不像对着高川,常常委屈、压抑,要用积极的自省和一次又一次忍耐去换对方的好脸色。
同样是人,为什么在外面不用,回到家来对着恋人却要如此?只因为一个恋人的身份,这些就都合理了吗?
如果恋爱就是这样,那么他宁可不要恋爱了。
石岱屿猛地站了起来。
我反射弧是真的长。他想,这个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心里,其实在店里就是这么打算的,却现在才提炼成型。
今天擦鞋的时候他想过;甚至回溯时光,在高川许多次冷脸对待他的时候,他或许都想过。原来这就是他想说的话,是他想解决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应该是快乐的,如果谈恋爱还不如上班快乐,那么这件事宁可不做了;如果是因为自己不适合恋爱关系,那么宁可不谈了。现在看来责任在谁或许还有可商榷之处,可石岱屿几乎没心思再去追究了。
他已经够累了,比起纠缠这些令人头大的琐事,他更喜欢去上班。人会本能地选择更快乐的环境,选择自己认为更好的,这也是自己的权利,不是吗?
放弃恋人这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