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罗少说,“现在来得少了,好像要照顾女儿考学。”
他看着石岱屿求知的眼神,感到作为前辈的责任压在双肩,精神一振,开始讲述掌故:“听我爸说,文哥当年正是在KTV打工;为了报一饭之恩,拿酒瓶子给人开了瓢,打跪了一屋子人,帮了恩姐的忙。俩人这才拜了把子,那以后就一起做生意了。”
从他几句话里听得出浓浓的江湖味,石岱屿的眼睛里浮现出钦佩。
罗少被那小星星一般的亮光感染,劲头更足了:“别看我们消费不低,但买卖干净,餐点也好吃,吸引了很多挑剔的客户,尤其是女客户你知道吧,女性对安全和卫生更讲究,所以咱们还是很受欢迎的。”
石岱屿眼皮一跳,想起当时想要骚扰傅湘灵被赶走的客人,还有梦田递给他又被夺走的那支烟。
“干净好。”他说,“否则我一定会每天提心吊胆。”
“文哥说过,‘人情是面子,干净是底气’。”罗少带着一点感慨,“毕竟是娱乐业,做这一行多多少少都有点七拐八弯的关系,想彻底拒绝黄赌毒也要费点工夫的。能做到今天,恩姐和文哥也不容易,恩姐出钱多,文哥出力多……我从上学就泡夜店,怎么说呢?各家老板选择的路线不同,对于那一部分讲究的消费者来说,有个干净地方花钱也是必要的。”
石岱屿边听边点头。自从入职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详细讲店里的事。
“很多老板根本就不来一线,找个店长或者经理管着,自己清闲;文哥却始终都在,”罗少说,“迎送熟客,打个招呼,陪大客户坐坐。到了年节,礼品拜访也从来不落下。对大客户的喜好了如指掌,我妈常夸奖他周到。”
石岱屿一回想,确实如此。文古今不会一直坐在办公室,黄金时段包厢外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我家是暴发户,没什么传承,和常富贵不一样。”罗少没心没肺地说,“我父母就特别喜欢不忘本的人。他们那个年代,开放的气氛让大家独具个性,在如今一波一波热钱还没滚进社会的时候,脚踏实地还值得称道,勤劳致富是一种美德。所以许多这样的客人和文哥关系都很好。”
他显然掌握着不少信息,这时候讲得摇头摆尾兴致勃勃。石岱屿像在听故事,因为新奇而感觉到一点趣味。
不等他唇角完全翘起来,罗少已经换成告诫的神情:“但你要明白,这是他的营业模式。”他认真地说,“文哥的特长之一就是让你觉得他真对你感兴趣:再没劲的客人他也能聊得动,并且不糊弄。不管是见面打个招呼还是坐下聊一个小时,他永远给你一种专注感。我在这儿也算见了不少人,能做到这一点的寥寥无几。”
他向身后示意:“你看这一位,就早把这些看透了。”
徐晋已经从沙发上起来,把周围收干净了。
石岱屿刚刚目睹了他对文古今的热情,有些不解:“组长不是喜欢文经理吗?”
“是喜欢啊,”徐晋说,“开得起玩笑又不油腻,有威严又不拿架子。成熟男人就该是这个样。”
石岱屿更困惑了:“那为什么说你看透了?”
徐晋反倒噗嗤一笑:“我又不是真喜欢他。”他带着一点微妙的恨意,“我才不要真喜欢他。你看他的脸就知道,长成那个模样,又会说话。看我口型,他是浪子。浪子懂吗?他的心永远不靠岸,他对谁都一样,谁都没法接近他因为除了工作,他对你这个人没有任何兴趣。”
他说得极为冷静,和刚才的疯癫对照,石岱屿甚至觉得这样有点可怜。
“你一定观察他很久了吧。”他同情地说。
“没用。”徐晋摇头,“他像个花孔雀,和谁都很亲热,但没人见过他真谈恋爱,我也不信他私下会有多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