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里头很快传来主人询问的声音，随后是开门走路的声音。

石岱屿被这声音攫住，不禁伸长了脖子，把练了好几次的问候语一口气说了出来：“爸！是我，我是小屿。很久不见了，我回来看看你。”

脚步声停了，随后又走，听着像是又回了屋里去。

石岱屿看了看文古今，两人对视，都显得没底。

不多时，里头屋门又开，石父竟然又出来了，并且脚步逐渐加快。

这节奏意味着什么，石岱屿已经想了许多许多。家！亲人！他蓦然激动起来，文古今低声说：“你爸还是想你的。”

石岱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了飞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准备，大门呼地开了。

随即一盆凉水跨越门缝兜头淋下，给门外的两人来了个振奋精神的迎接仪式。

别说石岱屿，连见过世面的文古今也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惊喜”，自然躲都躲不及，本能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依然沉浸在震惊当中。

石岱屿同样是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模样，哑然望着院门。

石父冷着脸站在门口，声音比脸色冷上十倍：“早知道是两个人，我再多接些水。丢人现眼的东西，从我家门口滚出去！”

他反手便要关门，石岱屿赶忙上前一把推住求道：“爸！”

石父看也不看文古今，只瞪着自己儿子：“你胆子大了翅膀硬了，竟敢带人上门！对不起你妈也就算了，大过年是嫌我死得慢？！”

“爸！不是的……”石岱屿近处看着父亲添了皱纹的脸，一阵心酸，语调放得极软，“我只是想看看你……”

“有什么看头？”石父丝毫不为所动，“当初是你非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又来装腔作势干什么？你早就不是我石家人了，有本事闯到天涯海角也别回来。”

石岱屿后知后觉，这才恍悟，自己没带高川回来过，那时候大吵也是一个人面对家里的压力，所以父亲根本不认识高川！又不知道自己分手，只把一腔怒火全部喷在文古今头上。

他连忙解释：“爸，不是他！你听我说……”

“你还替他说话！”石父怒不可遏，“死不悔改，你就是来气我的。街坊邻居都出来看我的热闹，你才高兴吗？！”

文古今七窍玲珑心，不需说明也早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此时悄悄拉了石岱屿一把，不叫他再说话；石岱屿为了安抚，也向他望了一眼。

这短暂的眼神交流看在石父眼里基本等同于火上浇油，哼了一句：“还不快滚！就当我没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

说着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扫帚，朝两人打来。

一把扫帚抡得风声呼呼，可见老爷子没留后手，是真的用力在打。文古今战斗经验丰富，见机不妙把石岱屿拉得倒退几步，护在自己身后，硬是凭身板扛了一击。

石父动作利索，院门咣当关紧，随后屋门也“夸”一声关紧，再无声息。

浑身狼狈的两个人在门口罚站一般立着，仔细整理过的头发一塌糊涂，还有水珠往下滴。

石岱屿把文古今拉在一旁，抬起袖子擦他身上的水，心痛这件崭新的大衣遭遇了冷水浴，又努力帮他捋头发：“对不起……我还是太莽撞了。”

当初还打算气氛不对就走人，结果准备的方案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连门都没进去。

不但如此，还牵扯文哥遭此一难。

看他满脸自责，文古今也给他擦擦，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古有关二爷温酒斩华雄，今天他老人家冰水镇我们俩。”

旧院墙下，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出来。

石岱屿晃着脑袋：“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