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今的外套脱给了他，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没有像上班时一样打理得那么整齐，被夜风吹得乱飞。没有电子配乐，在轻盈的吉他伴奏下，声音显得更加深情。

文经理的自来卷在海边更明显了。石岱屿偷偷地笑，又听见有路人聚拢来听歌，几声轻轻的交谈。

石岱屿置身其间，眼神一秒钟也没能从他身上移开过。明明是这么简单的打扮，他却看得入神。文古今身上带着一种令他深深羡慕的勃发的生命力，他永远都能轻松地和人交流，一分钟内做出行程安排，手里握着无数吃喝玩乐的店铺，到哪里都能融入，看似随意却很快成为人群的焦点。

他抓紧了身上的外套。又轻又软的衣服，似乎还残留着文经理的体温。这就是喜欢吗？远远望着一个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又被这一举一动牵引着，引出更多情绪。

这种情绪并非感激，也不是单纯的依赖。石岱屿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唱歌的人。是这样的，哪怕他不在身边，做着毫不相干的事，心里还是满满装着他。而当他就在眼前，每一秒都格外愉悦，连衣服上他的气息都让自己激动得发抖。

这是和高川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过的感情。

台阶上，文古今望着远处，眼神没有焦点。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

他在看哪里呢？他相知的伴侣又是谁？

石岱屿心里又泛起难言的酸涩，竟然意识到自己产生了醋意。可文经理眼里的人那么多。他的世界很大，他身边从来都环绕着观众。

就偷偷地……偷偷地当是唱给我的吧。他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脸跟着发烫。现在大家都不在，他的朋友也不在，至少我可以假装这是文经理唱给我一个人的歌。

石岱屿裹在那个人的外套里，刹那间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宝藏，又带着害怕失去的畏惧感。一股浓烈的感情袭来，微微湿了眼眶。

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一曲终了，唱歌的人潇洒离去。两个艺人收拾着设备，其中一个忽然问：“为什么答应这个伴奏？我们一直唱的都是小众歌曲。”

另一个中年人张开手掌给他看，手心是一张折得细细的百元纸币。

“他偷偷塞给我的。”

“他还给钱了？”同伴惊诧，“动作真快。”

“你不认识他吧。”中年人说，“他来旅游的。我刚来这里唱歌的时候，还不太会用气，嗓子哑了。他正巧赶上，替我唱了一天。”

“啊？”同伴更惊诧，“替你唱一天？？？这么仗义！”

“不但唱，还帮我招揽客人。那天赚了点钱，我分给他他死活不要，我就硬塞给他，二三十块吧。这不，今天还回来了。”

同伴啧啧感叹，摇头道：“难怪你会让人点歌，也算是旧相识。”

“他第一次带人来听，你不懂吗？这是他想唱给那个人的歌啊。”

曲终人散，对于海边小城来说，也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

两个人慢慢走在广场，文古今看看时间，再不想问也要问这么一句：“你住哪里？”

随后就看到石岱屿脸上一懵。

“你没订酒店？”

文古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盲区：他默认出门都会先定好住的地方，真是以己度人，却忘了这是岱岱既然是他，不记得这些也就合理了。

“那你的行李呢？”

石岱屿也发现自己草率到两手空空，答道：“我什么都没带，我就……就这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