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神庙中，林晏已经不是神灵之子了。

只是他在这里住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日。

林晏坐在院子中，煎药之际，门口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很轻，却还是传入了林晏的耳中。

他身形一顿，随即却是笑了

“顾大人如今肩负培养新皇重责，怎么还有时间来我这里？”

闻言，那脚步声重了些。

很快，顾浅柔踱步来到他面前，语气异常温柔。

“今日是你生辰，再忙我也要来见你的。”

林晏垂眸看了一眼，笑了下，咳呛了几句，“我自己都忘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抬眼看去，顾浅柔的脸虽然看起来比过往更苍老，却依旧漂亮。

顾浅柔同样在打量着他。

两人这是又时隔三年后的见面。

顾浅柔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来，心疼中带着不可置信：“你怎的如此消瘦了？”

林晏闻言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他不疾不徐将自己的药汤倒入碗里。

苦涩的药味蔓延开来。

顾浅柔将桌面上的膳食盒打开，里面第二层装着满满的蜜饯。

“蜜饯，给你解苦。”

林晏看了一眼，却是摆摆手，面色如常将那苦涩的药汤饮下：“我苦惯了。”

半晌。

顾浅柔沉声开了口：“三年了，事情都结束了，我接你下山去吧。”

“不了，我在这里过习惯了，挺好的。”

林晏依旧是拒绝。

一如这三年间，她无数次在信中提及想来见他时，他决绝拒绝的态度。

顾浅柔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心里明明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院子里只有两人。

这话过后，只剩下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

林晏的声音顺着风传来：“顾浅柔，我活不久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惊雷响彻在顾浅柔的脑海。

她彻底怔住：“你说什么？”

林晏低着头，缓缓开口：“我能活到如今，全是靠着这些药和这些年陪着父王的信念。”

“如今，父王不在了，我好似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活着的意义了。”

此刻的林晏让顾浅柔想到了曾经还是闻时晏的他，那时，他便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成全她和慕朝，然后抛弃她独自赴死。

同样的失去，她不想承受两次。

顾浅柔眼底泛起波涛汹涌的情绪，她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我也不能成为你活下去的意义吗？”

“我会找最好的药材，找最好的医官，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你不是想要过寻常人家的生活吗？”

“等新皇能亲政后，我们就去寻一处风景绝佳的小镇，做最平凡的夫妻，过最寻常的日子，可好？”

一句句承诺入耳。

林晏的眸子震颤，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或许都是奢望，可他的感情如潮水淹没了他的理智。

最终，他抬手紧紧回拥着顾浅柔，感受着女人的怀抱。

这是他爱了顾浅柔这么多年以来，最安心的一个拥抱。

那就……让他最后再自私一回吧。

“好。”

林晏轻点头回应了她。

郁结许久的心情似乎也在这一刻忽地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