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养不好身子,谁送安儿入轮回。”

见我神情落寞。

邀月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撕了一口干饼子塞进口中。

我的安儿落地枉死,要不是一半是我的血脉,一半又是天子龙脉,也不会新丧之身就有如此大的能力。

可我也不能一直让他逗留人间。

“江太医今天晚上就回送安儿的骨灰过来,你的身子该好起来了。”

江太医当时迫于皇命,最终致使我产下死胎。

可他终究是医者,又曾被死者所扰,于心不安。

后来他得知皇后要将我儿送往御兽苑喂畜生,大着胆子从宫人手中换回了安儿的尸身。

但他也无法保存,只能一把火烧了,留了一捧骨灰,打算日后悄悄给我,全了我的念子之心。

我被传出烧死在宫中之后,他偷偷来京郊想寻个合适地儿,改日夜里将安儿下葬。

没承想却遇到了邀月。

其实邀月将我照顾的极好,是我知晓,待我身子好了,安儿就要离我而去,所以我才缠棉病榻反反复复。

可作为走阴人,我也知道安儿不能等了。

邀月带着一个小陶罐子回来时,脸上哀伤。

我接过陶罐,眼中忍不住酸胀。

我可怜的安儿,他那么努力,他本可以看一看这个世界,可被自己亲生父亲害死了,变成了小小的一捧灰。

我拿出两片布将他的骨灰包好。

曾经我满心欢喜地迎接他的到来,为此我特意向姜崇霖要一片衣角布,想给孩子缝在衣服上。

不想却被他拒绝了,他指责我贯会搞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

后来有一日他宿在我宫里,我偷偷剪下他里衣胸口处的一块布。

他虽然没有责罚我,却将这事儿告诉了皇后。

皇后说我是嫉妒皇帝对她的偏爱,才故意损毁她为皇帝亲手做的里衣。

哪怕我知道,那就是普通绣娘做的衣服,也无法开口争辩。

她让大着肚子的我跪在长街之上,让往来宫人相看。

姜崇霖从我身边经过时,只是皱皱眉头。

“娴妃毕竟怀有身孕,告诉皇后娘娘为她加几个蒲团。”

他对我没有爱,唯一一点情谊,也只值几个蒲团而已。

皇后的确给我送来了蒲团。

只不过蒲团里是加满了尖锐的石子,和看不见的钢针。

如今我拿着这块明黄色的布,依然觉得值得。

若安儿活着,父母胸口的衣料缝在他的小衣袍上,会让他无病无灾。

而对于早夭的孩子,这两块布可以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会遇到将他视若珍宝的父母。

送安儿走时,小小的他不会说话,但他的眼中满满是不舍,还有疑惑。

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安儿,你的父亲不是不爱你,他只是不爱母亲。”

他的表情悲伤落寞,随后释然。

安儿慢慢变淡,直至我再也感受不到他。

我强撑的气没了,整个人满脸泪痕的软倒在地。

邀月这才小心地扶起我。

“姐姐,江太医说当今天子屠了两个宫的奴才。”

9

我从没有想过,姜崇霖会因为我而发疯。

他明明不爱我,不,也不能说不爱,只是没那么爱。

曾经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所以以身相报,有算计,也有一时冲动的真心。

可我与阴物打交道多了,人人怕我。

唯有他会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温润出声。

“岁宁,你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