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我说,“即使是亲母子,也不是百分百匹配上肾源。”
“我知道,但比起等待一个合适的陌生捐献者,你和夫人血型相同,又有血缘关系,成功几率已经非常高。”
她道:“父母为孩子贡献肾脏的不在少数,但极少数年轻人愿意为父母付出这么大代价。我猜,你可能在想,只要等夫人死了,你不需要捐献肾脏也能得到这笔钱。但是许先生,你看到的并不是唯一的遗嘱。”
“夫人可以将所有东西留给你,也可以尽数捐献给社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但只要你和夫人能匹配上,手术结束后,我说的将不再是一份不知是否能实现的文件,而会立刻变成送到你面前的转让合同。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就提前签订协约。”
我猛地站起身:“太离谱了!你这是在用钱买我的器官吗?”
“不,我是向你提出一笔两全其美的交易。”管家平静地说,“许先生,你获得孝顺的名声、和睦的母子关系以及夫人的财产,夫人获得健康。这可是一份价值近十亿的遗嘱,希望你好好考虑。”
我坐回沙发上,用沉默掩饰自己复杂的心情。过了一会儿,我问:“妈妈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夫人会来找你。”
我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自嘲地咧了下嘴:“你不说,她也能猜到。”
为什么签下完全不同的遗嘱,为什么将处置权交给管家,为什么自打我回来后,就在各个场合对这个被忽略的儿子表现出重视。
我不禁恶毒地想,也许妈妈原本计划的是施舍一点久违的母爱和柔情,让我乖乖服从指挥。恐怕连她也没想到,居然要走到这一步:开出高昂的价格,购买自己儿子的肾脏。
“我要见她。”最终我说,“不管她想得到什么,我要和她当面谈。”
妈妈,让我见识一下,你能有多残忍。
“彦彦,你来了。”
我到得很早,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房间里,妈妈半躺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她没穿病服,反而穿着一袭浅色丝绸长裙,黑发松松挽在身后。
或许因为卸下了在公司那种强硬气势,她看起来比之前更娇美,连带着对我的冰冷态度也似乎柔和了几分。
“妈妈,你身体怎么样?”
不论来时姿态多强硬,在她面前站定,我总免不了有些局促。
上次她试图劝我听她的安排,我扔下一句“安德烈和我都不想看到你”转头就走,后来再也没有联系,称得上不欢而散;再见面,她躺在病床上,姿态虚弱,无端端使我心中涌出几分愧意。
“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揭过这个话题,轻笑一声,“最近要是不忙,可以来许氏帮我。你的两个表哥,育忠是指望不上,我也不敢指望他,育城……听说他在你那边做事?放小心点,不要太轻易被他带着走了。”
我受了她这一番教导,并不发表反驳,只耐心地听着,从嗓子里发出应答的嗯声。
“坐过来一点。”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稍微直起身体,招手让我过去。我从未受妈妈如此对待,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必在意,脸上仍表露出些许受宠若惊。
我坐到床边的位置,她伸手过来捏住我的耳垂,手指柔软细腻:“你右边耳垂旁边有一颗红痣,看来我的记性不错。你瞧我这里,差不多的地方有个一模一样的。”
她没戴耳环,微微朝我侧头,果然白皙耳垂的前侧也有一颗小痣,颜色殷红。
“我生你那年,也是今天,五月六号。我痛得熬不下去,中途嚷嚷好几次不生了。最后终于生下来,护士还吼我,产妇别昏,睁开眼睛看一眼。我委屈得直流泪,心想生个孩子容易么,怎么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