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曜在床边坐下了。
“还难受吗?”他问陆渝道。
陆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烧了。”
盛曜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别光顾着?说话。
陆渝叉了一块橙子,塞进嘴里?。
橙汁在口中蔓延开,酸甜的?味道恰好?能打开病人?的?味蕾。
“你也吃。”陆渝捧着?碗伸到盛曜面前。
后者并未有什么动作,而是依旧坐在床边,一只手按在床垫上。
被那双在卧室床头灯偏暗的?暖黄色灯光映衬得更加深邃的?黑瞳注视了一番,陆渝听见盛曜说:
“你哭了?”
陆渝手臂微微一僵。
他张着?嘴,想否认,但又想不到该如何去否认。
“眼睛有些红。”盛曜说。
“可能是空气比较干燥,又刚睡醒。”
无?法克制地?错开目光,陆渝都觉得自己说的?心?虚。
盛曜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多纠结,而是顺着?道:“家里?确实有些干。”
在网上下单了个同城速达的?加湿器。
陆渝突然喊了他一声。
“盛曜。”
“嗯?”
“你……”
盛曜看过去,就见陆渝微张的?唇瓣轻轻合上,像是又打消了什么话头。
“没事……就是,谢谢你。”陆渝道。
盛曜嗯了一声,大?概知道陆渝想说的?是什么。
目光移动时,恰好?扫过放在陆渝手边的?手机屏幕。
虽然下一刻屏幕就被一只充满了慌乱的?手掌给掩盖住了,但在方才那片瞬之间,盛曜依然捕捉到了屏幕上的?几个词。
一个,是他们现在所在小区的?名字。
一个,是“房租”。
心?下顿时明了,盛曜已经猜到了陆渝刚刚欲言又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他装作没有看到,仿佛刚刚那一瞥真的?只是简单的?随便扫了一下。
他伸手从一旁拿过外套。
“披件衣服,你病还没好?全。”
“今晚炖的?山药龙骨,比较清淡,也好?消化?。”
说话语调如常,但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对于床榻上病人?情况最精细、最无?微不至的?考虑。
闻言,陆渝心?里?再度翻腾起一阵酸涩,但酸涩过后,却是蜜一样的?甜。
陆渝往嘴里?塞进一颗车厘子。
借着?把果子塞进嘴里?的?机会,他自以为不明显地?抬起手,轻轻蹭了一下眼角。
盛曜也伸手,拿了一颗。
陆渝刻意放慢了咀嚼,微垂着?脸,却怎么也等不到面前的?人?起身。
他只得将嘴里?的?核用舌尖顶到一旁,而后又塞了一颗。
一颗又一颗,直到碗里?的?车厘子都空了,都迟迟不见盛曜有动静。
陆渝也不敢看他。
若再过一会儿,眼睑便该撑不住蓄着?的?泪了。
而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一只垫了张纸巾的?手掌,伸到了陆渝面前。
带着?温柔的?低沉嗓音,在身旁响起。
“核,我带下去。”
陆渝的?眼皮像是被这话敲了一下,泪水如涟,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纸巾上。
“怎么哭了?”
盛曜的?语气温柔得无?以复加,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到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