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几乎认不出来,这里就是记忆中,那个修葺的华美威严的神庙。
如陨石肆虐过的坍塌,如暴风雨席卷过的破败。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倒伏的墙壁,粉碎的器物,泼洒在泥土中不甚起眼的香灰,还有垃圾般挤在一起的碎裂神像。
那个肿胀头颅,反手拈花的“神像”,已经碎的看不出本来形态了。
而且碎的方式很有意思,不是玻璃的那种毫无章法的碎,而是动物被肢解了似的,一块一块的断裂。
能清楚的看出这一块是胳膊,那一块是脖子。
堆在一起的形态也让人觉得很可怜,像一坨屠宰场遗弃的下水,横七竖八的乱堆一气,能看出破坏者十足的亵/渎与不屑。
这片场景无疑是震撼人心的,可白岐玉一点都不觉得诡异,心中只有无穷的畅快。
他不懂这东西或者巴摩喇?孔度和他是不是真的有仇,他只觉得害死自己父母和堂姐的怪名字的神死了,这很爽。
大仇得报的爽。
白岐玉欣赏了一会儿神像的残骸,便走过去,蹲下身子,在碎片中翻找。
他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就是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的。
终于,在肿胀头颅怨毒愤恨的眼部碎片下,白岐玉摸到了一块东西。
一个很老旧的木盒,巴掌大。
白岐玉不懂古董,却也能从制式和保存情况中看出来,这绝非本朝代的东西。
至少是民国时期的东西,那种闺阁女子放置脂粉、珠宝,或者心爱之物的小匣子。
匣子底部,是一个小小的刻字,“白雨眉”。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堂奶奶的姑姑,长寿村最早的香头的名字。
堂奶奶去世时六十来岁,这么算来,确实是民国到建国时期的人。
白岐玉迟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却发现……
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的?”他下意识觉得不对,觉得里面绝对有什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子,朝山下望去。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白岐玉掏出来,发现是一条短信。
来自大伯。
【大伯:绮绮,听我一声劝,不要回村。这么多年,我都把你当亲儿子看,我……】
满篇的废话,主旨意思还是不让他回村。
白岐玉粗略瞥了一眼,就要扔掉手机,随即动作一顿。
……违和感。
他再次打开短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为什么是短信?
大伯六十有余,智能机都学了很久,别说发短信了,微信电话都不会用。这么多年来,家里有事儿联系,全都是打电话,从来不发短信。
很快,白岐玉的目光停在了称呼上。
绮绮……
哑巴白绮。
所以,在大伯现在的意识中,他是个哑巴,才只能发短信,无法打电话?
随着意识到这一点,白岐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很多很久远的回忆,不是白岐玉时期的,而是更早的,属于白绮时代的记忆。
白岐玉记得,整个幼儿园时期,他都因为不会说话而饱受霸凌。
人类幼崽的“恶”远超想象,他们尚未建设出完善的同情心与怜悯心,他们尊崇本能的蔑视残缺生存能力的个体,并肆意的发泄负面情感。
鄙夷、辱骂、孤立,甚至殴打。
但刚才回想起的童年记忆,却是全然不同的。
用餐时,白绮独自站着一张长桌,身边没有任何人。玩耍时,白绮走到哪里,小朋友都会避如蛇蝎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