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一岁。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而后便没了知觉。

醒来时,头脑沉重, 又热又隐隐作痛。

额头上似乎搭了手帕, 见他醒了, 手帕被一只小手拿开了去。

耳边传来女孩的嘀咕声,“怎么还是这么烫,冷帕子都热乎了。”

察觉到床上人醒了, “缩小版”的傅窈不废话地将人拽起来,又端了碗漆黑的汤药送到他嘴边。

“喝药。”她语气生硬,意识到哪里不对?后,又怯生生道:“阿兄喝了药才能好起来呀。”

说?着万分体贴地舀了一勺汤药,药水蒸腾着热气,女孩耐心吹了许久,这才递至他唇边。

平生第?一次被这样照顾,季无月拘谨抿紧了唇。

“还难受吧,喝完药发了汗就会好了。”女孩小大人般摸了摸他的额头,小手微凉,给高?烧中的人带来丝丝舒适的凉意。

他不知所措闭了闭眼。

许多年前,母亲也是这般探他额际的,只是刚一靠近他,父亲便怕他将病气过给了母亲,如临大敌般将母亲劝回?去。

他知晓母亲身子孱弱受不得惊扰,自此?每每受伤或是闹病,都再没让她知悉过。

这样细致的照料,一时教他不知所措。

女孩妥帖耐心,让先前对?她颇有微词的自己心生羞愧。

是以?他半晌都没动作。

“柳伯母要是听闻阿兄病了,定然会伤心, ろんぶん 伤了神于?伯母身子也无益,阿兄说?是不是。”看出小少年面?皮薄,一时半会拉不下?脸,小傅窈搬出柳如烟为?他拾了个台阶下?。

闻言他神色一动,这才就着女孩手中的药勺饮了下?去。

见状傅窈再舀了一勺,正要如法炮制将勺中汤药吹凉,却被小少年阻住,“不用如此?麻烦,我没那么娇气。”

“搁凉了我自己可以?喝。”他低低道。

因为?是记忆中第?一次被这样照料,他不习惯。

“这不是娇气。”

女孩解释,苍白的脸上却有对?澄澈双眸,定定看着他,“生病中的人,本?就理所应当?地要被好好照顾的。”

小少年别?扭偏过眼,嘴唇嗫嚅,“总之我不用。”

好吧,女孩拗不过他,将汤药放在床头,临走前叮嘱他记得喝。

片刻后,汤药热气渐消。

药水黑糊糊的,酸苦难闻。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半点尝不到苦意般。

正要搁下?药碗,抬眼瞥见拎着食盒的女孩再次走过来。

“这么苦的药,你一口气就喝完了?”她看起来十分惊诧,下?一刻又讨好递过来颗糖块,“阿兄要不要含颗糖,消消苦味。”

苦吗。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觉嘴里确实苦地发紧。

但季无月喝药向来利索干脆,也没有什么喝药后吃糖的习惯。

“不”他正要推诿,却径直被女孩往口中塞了颗糖粒。

舌尖下?意识抵住糖粒,却抵不住丝丝蔓延的甜意。

莹润糖粒融化开,苦味渐被消解了。

“这下?不苦了吧。”女孩眉眼弯弯,倾着身子观察着他的神情。

联想到自己般,又皱着脸道:“我每天喝药就是靠这些?糖度过来的。”

不知什么缘故,她自小身子骨便不好,季家人便为时常为她请来郎中定期看诊,又日日以?汤药调养。

只是不知为?何,女孩隐隐觉察自己的身体不仅没好转,反倒越发羸弱。

小少年垂下?眼,显然他对此也有耳闻。

“谢谢。”他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