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景宁气得厉害,她压低了声音道,“方才太皇太后说了什么,你应当也听得一清二楚,若非是多有怀疑,她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顾修元?”

换而言之,顾修元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才会让太皇太后临到终了,还要嘱咐皇上防备。

云浓原是不想提的,毕竟细究起来,就难免要去计较当年的旧事了。

可景宁已经将话说到这地步,她总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得轻声道:“若顾修元真有什么心思,那一年前宫变致使朝局动荡,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他并没做什么不轨之事,这一年来朝局逐渐稳固,也离不了他的匡扶,不是吗?”

她肯再信顾修元,并非全然是由着那没来由的直觉。

景宁被问得噎了下,这一年来,她也将朝局中的种种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云浓说的有几分道理。

新帝即位时朝局动荡,几位藩王也是蠢蠢欲动,居心叵测,若非有顾修元雷霆手段肃清场面,只怕未必能有今日这太平的局面。

景宁一度将顾修元视作眼中钉,多有留意,可也没抓着什么他的把柄。

当年顾修元上位时朝中颇多争议,质疑他出身低贱,尤其是先帝指的那几位辅政大臣,更是心中不服。可眼见他的确是手腕过人,又为朝局呕心沥血之后,便也没了话。

再者新帝年纪虽小,但也并不傻,谁堪重用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信赖顾修元,连太皇太后的嘱咐都置之不理,旁人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这事咱们回头再说,”云浓不欲在此与景宁起争执,软着声音同她商量道,“好不好?”

景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回头再跟你好好算账。”

云浓见过太皇太后,并没立即出宫,天色渐晚,景宁索性就让她在长乐宫留了下来,陪着住了一晚,等到第二日再离宫。

可第二日天还没亮,外边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云浓睡得浅,几乎是立时就惊醒了,眼皮连着跳了几下。

景宁白日里费心劳神,睡得沉,云浓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就有守夜的侍女急匆匆地进了门,声音都在发颤:“太皇太后薨逝。”

云浓怔了一瞬,随即去叫景宁。

景宁虽未听见侍女的回话,可一见云浓这模样,便霎时明白过来。她这些日子来一直强忍着并没落过泪,可如今却是难再撑住,失声哭了出来。

云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也不敢耽搁,立即起身来,让侍女服侍着景宁穿衣。

太皇太后薨,所有人都得着孝,内宫诸多摆设也是要换的,内务府早就得了命令私底下筹备了,如今倒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整个皇城都提前醒来,原本一片沉寂的长乐宫尽是哀哀哭声。

景宁换了素白色的衣裳,将长发以一根银簪绾了,通身再无旁的装束,急匆匆地到寝殿去。满宫的贵人过会儿都要来这里,云浓并不好露面,只能在西偏殿这里等候,出神听着外边的动静。

不多时,太后便带人赶来,又过了片刻,皇上也到了。

长乐宫灯火通明,云浓倚在窗边看了眼,院中的?仁逃牍?女都已经换了装束,来来往往更换着宫中的布置。

云浓将偏殿中的宫女都赶了,断断续续地哭了许久。

及至天都亮了,景宁方才扶着个宫女回来,匆匆忙忙地吃了些东西,向云浓道:“我遣人送你出宫。”

如今的长乐宫有太后坐镇,云浓心知自己再留下去怕是不妥,点头应了,又嘱咐道:“你多加保重。”

“我明白。”景宁已经止了泪,将先前那侍女招来,让她将云浓再送回去。

长乐宫中一直有人往来,云浓随着那侍女悄无声息地离了这里,倒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