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颖芝道了声谢,余光瞥见老太监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将养心殿渐渐隔绝在身后。

穿过重重宫门时,傅颖芝注意到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那些身着铁甲的侍卫在雨幕中如同鬼魅,冰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近日宫里不太平啊。"老太监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傅颖芝心跳漏了半拍,却没有接话。

宫门外,傅府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雨里。

车夫披着蓑衣,像尊石像般一动不动。见傅颖芝出来,他连忙放下脚凳。

雨越下越大,马车轮子碾过积水的声音沉闷压抑。

傅颖芝掀开车帘一角,看见雨水顺着宫墙往下淌,像无数道泪痕。

那些朱红色的高墙在雨中显得愈发狰狞,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将人吞噬。

她想起方才皇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皇后说"没事",往往意味着"有事"。

当伯爵府那座熟悉的朱漆大门终于映入眼帘时,傅颖芝紧绷的肩颈微不可察地松了松。

她刚要抬步跨过门槛,忽见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婆子从廊柱阴影处闪出,垂首立于檐下,显然是在此等候已久。

“三小姐可算回来了!”那婆子迎上来,恭敬道,“伯爷在祠堂等您多时了……”

第八十九章 雨大了,宁都的天要变了……

傅颖芝接过婆子递来的伞,踏入雨幕中。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密集如鼓点,她穿过层层回廊,匆匆向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位于伯爵府最深处,平日里少有人至。

此刻朱红色的大门半掩着,傅颖芝在门前定了定脚,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三小姐来了。”守门的老仆恭敬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傅颖芝喉头发紧,将还在滴水的伞递给一旁的小厮,整了整衣衫才迈过那道门槛。

祠堂内烛火摇曳,却始终驱不散那丝丝渗人的阴寒,檀香的味道混着潮湿的木头气息纠缠在一起,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敬文伯背对着门,负手而立。

他高大的身影在祖宗牌位前投下长长的阴影,那些鎏金的名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声响。

雨声、雷声都变得遥远,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父亲安好。”傅颖芝定了定神,屈膝行礼道,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敬文伯缓缓转身。

他今日穿着墨色锦袍,衬得面色愈发阴沉。

烛光在他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那双与傅颖芝如出一辙的凤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上前来,给祖宗磕个头。”他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祠堂回荡着。

傅颖芝拧了拧眉,缓步上前跪在那方褪了色的蒲团上。

“今日你去宫中,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敬文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直起身,恭敬道,“娘娘只命女儿为圣上诊脉。”

“圣上龙体如何?”那声音陡然收紧。

傅颖芝垂下眼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女儿医术粗浅,实在……辨不出圣上所患何疾。”

话音未落,喉间已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哽咽。

祠堂里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