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你也还年轻,再寻个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家中亲族还有合适的,要不哪天你们二人见见?”

这温氏是个有钱的寡妇,谁娶了她,就是有花不完的钱。张夫人暗暗心想到。

温洛谢过张夫人好意,“我夫君护我和孩子南下,他却丢了性命,他对我有情有义,我这辈子只想抚养好孩子,并无二嫁之心。”

这套说辞,温洛不知说过多少次。

张夫人啧啧两声,见她油盐不进,自己小九九落空,也不想再留,“那你好好休息,想来过几日,要去攻打那山匪前,顾大人肯定要和城里各大药铺买药,提前祝贺温娘子发财了。”

张夫人兴冲冲地来,带着厚礼心满意足满足而归。

只有连翘恨恨说:“那绍兴黄酒,松萝茶,太谷饼都是江浙和山西徽州各地药商送来的清明走礼,有钱也难买的新鲜物,夫人小姐少爷都没有尝,倒便宜了她!”

温洛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说到底,温氏医馆还要抚州开下去一日,那张太守就是顶头的衣食父母官。”

“做生意,不过讲究个以和为贵。”

连翘还是有些气,温洛笑着摇摇头,“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替我去瞧瞧玉竹去,账上掌柜要来了,我走不开。你莫叫她憋闷,我给她放两天假,明日同夏生小乖去药王谷玩两天去。”

连翘笑了笑,玩笑道:“夫人我也要同去!”

药王谷种植的药材多,花也多,环境清幽,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温洛点了点她的额头,“不准假,快去,莫耍嘴皮子。”

这一番话下来,连翘气消了不少。

…………

抚州城外,肃穆的兵士驻扎好了营地,整齐的帐篷营房,横纵交错,操练的声音不时传来。

顾晏之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庞屹,进了最大的一间帐房。

帐内极简,入目不过一榻、一案、一灯而已。

榻上衾褥齐整,叠如刀削,案头兵书舆图,列阵般排开。

砚台中墨迹未干,笔悬于架,连烛台都端正立在角落,不偏不倚。四壁空荡,唯有一柄佩剑挂在柱上,鞘如寒水,映着跳动的灯火。

顾晏之解下沾了雨丝的黑雨披和斗笠,又净过了手,才轻轻抱起角落那只檀木匣子。

匣子不大,却雕了缠枝莲纹,寓意永不分离。

漆色温润,与铁血铮铮的军帐格格不入。

他打开里头,常年握兵器的手满是粗茧,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里头收着的那间青色衣裙。

轻轻抚过青衣,从坠崖到落水,她可会很疼?听说溺死之人,垂死一刻,水灌肺腑时,想活,却再不能。

他的阿洛,在那一刻又会怎样?激流河底那么冷,那么黑……

她一定怕极了。

想到这里,顾晏之手指不受控地发颤,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绞紧了,酸涩从喉头漫上来,哽得生疼。

顾晏之再也不敢去触那衣物的纹理,竟像是被烫着一般,猛地蜷缩了一下。

只拿起里头压着一个牌位,上头只入木三分的四个刻字,爱妻温洛。

一时之间,顾晏之只觉摧心剖肝,再也不能直视,只猛地合上匣子。

良久,顾晏之取出一方素帕,用布巾细细擦拭匣面。

七年了,他早已习惯在沙场上杀伐果决,可唯独这一刻,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庞屹掀开帘子来报,说是三公子到了。

说完了,有几分迟疑道:“从玉门至抚州,千里路程,三公子此番前来,只怕有急事。”

顾晏之恩了一声。心中却清楚,绥之不过是要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