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打量她的衣着与妆容,眉头竟渐渐皱紧了。

栖月猜,他大约是不喜她这身妆扮。

他总对自己抱有最大的偏见与恶意。

觉得她轻浮,浅薄,虚伪。

总之是厌恶的。

于是她走过去,坐在长公主身边。

离陆大人远远的。

贺长风见此,走到陆恂身旁坐下,似笑非笑道,“吵架了?”

陆恂连眼风都没给他,充耳不闻。

贺长风笑嘻嘻,“你这人怎么这样,弟妹可比你讲究多了,人也比你实在。”

陆恂知道贺长风在试探自己,他忍着没问,眉眼不抬,“闲得慌。”

贺长风口吻戏谑,“弟妹该不会是吃醋了?不然怎么都不理你。难不成真以为你要纳嘉元?”

陆恂这会儿才肯纡尊降贵赏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方才殿里的话题因长公主的到来打断,但前些天南安郡王求到贺太后跟前,连为奴为婢的话都说了,只为嘉元能进显国公府。

贺太后自然偏向自家人。

且南安郡王十几房姬妾,在后宅辛苦耕耘一辈子,就只得了嘉元这一颗独苗,贺太后对此很能共情,当即应下此事。

萧元容是个脾气古怪的,对于她之前的冒犯,太后不与她一般见识。

柿子当然是捡软的捏!

“姜氏”

栖月站起来。

“莹儿是哀家自小看着长大的,性情才貌在京中也没得挑,”贺太后笑得和气,“你与行简夫妻三载,至今未有子嗣。今日哀家做主,给他俩赐婚,也能为陆氏延绵子嗣,你意下如何?”

这就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

别说栖月身份不显,即便换了在座任何一个,谁敢对贺太后说一声不?

善妒、无嗣、不敬尊长……

随便哪一个都能将她压死。

嘉元扬着一张脸得意,冲着栖月挑眉。

漂亮又怎样,能当饭吃?

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瞧姜氏那一脸狐媚样,怎么看都是小妇做派。

等她嫁给陆恂哥哥,生下继承人,姜氏擎等着给她端茶倒水。

栖月身形纤细,脊背挺得笔直。

即便对上,也不见半分畏缩。这一身华丽宫装,仿佛一副坚硬的盔甲,将里头的小女孩包裹住。

她真的如表面那般镇定吗?

陆恂想,应该不是。

她只是撑得像而已。

大约袖袍下,双手早已经握紧。

其实,还是个小姑娘。

栖月早在长公主处已经听说了此事,如今被问起,倒也不惊奇。

她只是觉得嘉元很蠢。

蠢不是因为喜欢陆恂,而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一个男子娶她,纠缠不休的人,都蠢。

爱一个人没有错。

爱到没有自尊,爱到不自爱,就真的很没意思。

就像是陆思,她也痴恋贺长风,却绝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给贺长风难堪。

陆大人只会更嫌恶她。

“太后娘娘,妾”

“启禀太后,是臣不愿。”

几乎是同时开口。

偌大的前殿,一片寂静。

嘉元一瞬间涨红了脸,又迅速黯淡,直至面如死灰。

太后娘娘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行简!莹儿对你一片痴心,你怎这般薄情?不懂珍惜?是不是因为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