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带着温度的血液从栖月脚底漫过去,浸湿了绣鞋,鞋尖的珍珠也浸出如血的颜色。
她没有挪动一步。
动不了,她几乎失了魂。
直到陆恂走近。
“姜栖月,姜栖月!”
栖月睁着一双空洞的眼,连眼珠子都像是没了生气。
小小的一个人,站在血泊里,面颊苍白得近乎透明,没有血色的嘴唇显得如此脆弱,死气的像是那一箭连她也一并带走。
陆恂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的心慌。
他一直关注着牢房里的动向,他有把握万无一失。
他知道栖月不会有事,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他忘了
她会害怕。
就像现在这样。
说到底,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女子,再是如何古灵精怪的性子,但藏在里面的,其实不过是个脆弱的小女孩。
一向心如磐石的陆大人,这一刻,生平头一回体会到类似后悔的情绪。
“姜栖月,没事了。”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显而易见又不甚熟练的安抚。
栖月终于回神,眼珠子动了动,抬起头,一双眼睛如同暗夜里的刀光,利得能扎进人的心里。
“陆大人,”她看着他。
锐利英俊的一张脸,即便落在满室昏暗的光线下,也优雅如神祇,伫立的身形仿若巍峨的山岳,能随意支配众生,玩弄人心如棋。
“这回您放心了吗?”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陆恂怔了下,“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衣服上满是血。
栖月没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滚出一片山雨沉沉的压抑,又竭力地想要将翻涌在胸臆中的沉怒压抑下去。
“大人下次又要如何试探我?”
“位卑之人,就不配活吗?”
第42章 她想嫁的人是远舟
早在男人扑过来的瞬间,栖月便想通了一切。
手眼通天的陆大人,真的需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天牢深处,向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套话吗?
未免太小瞧陆大人,也太高估自己。
或许连缚住男人手腕的绳索松开,都在陆恂的算计之内。
他真正要试探的人,是她。
以她的性命为饵。
等兜帽被揭开,男人看清她面孔时会不会朝她动手。
看她是否与朝前余孽相关。
他一定隐蔽在某个角落,盯着天牢的一切。
若果男人有丝毫的犹豫,或许今日箭矢射过来时,击穿的就不止只有男人的脖颈。
栖月感到遍体生寒。
她想要叫喊,然而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要离开,然而僵硬的双腿使她难以挪动。
她是如此无能又无力。
被动承受来自陆恂所有的恶意与揣测。
对此,陆恂沉默以对。
是因她的质问而感到羞愧吗?
不是的,不会的。
高高在上的陆大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带着惯常的压迫与威慑。
栖月回视过去,“陆大人又何必救我?既然怀疑我是前朝余孽,不如方才一箭射死了事。作甚大费周章?看着我胆战心惊的像个小丑一样,照着大人您安排的剧本表演,到头来却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很有趣是不是?”
陆恂的脸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