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国公陆成有四房妾室,膝下三子五女,最小的一个今年只有五岁。
为显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大房的女眷全到了,还有未归家的二姑奶奶也在。
下人通传一声,“世子夫人到了。”
帘子掀开。
厅里原本正说得热闹,栖月从门外走进厅里的那一刻,也不知谁先安静下来,传染开去,整个厅忽然一下就没了声音。
栖月在京中贵妇人的圈层,几乎未露过面。未出嫁前,她的出身进不了什么上流饮宴,等到出嫁,又随陆恂去了苦寒的幽州。
那时陆恂突然娶妻,以他的家世权柄,夫人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京都人人好奇、猜测,便是连陛下都惊动了。
今日也是崔氏母女头一次见这位神秘的显国公世子夫人真容。
只见她并不盛装,妆容更素,可越是如此越使人觉得她雪肤花貌,千娇百态。
一双眼眸盈盈似水,欲语还休。
眼尾一颗泪痣,巧妙的如观音娘娘将玉净瓶倾斜半晌点出的一滴甘露。
艳色之外,还有一段天然的妩媚和灵动。
莲步轻移,俯身行礼,不论满厅人如何打量旁观,她笑意盈盈,从容镇定。
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眼。
短暂的静寂后,也不知是谁哼一声,“倒会拿乔,来这么晚。”
那声音细碎,却不算小。
栖月随意扫过去,便看到一个带着敌意和轻蔑的笑。满厅里能这么说话的,只有二姑奶奶陆娇。
她倒不在意。
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庶女,到京都顶尊贵的夫人,这些自小娇养的贵小姐们见了她,还需行礼问安,便什么气都顺了。
她从容一笑,悠然自得,更将陆娇比了下去。
安阳候夫人和崔绾对视一眼。
崔三小姐士族高门,名媛淑女,素有才名。与陆二郎的婚事,她心里是愿意的。
今日出门前,也着意装扮过,眼角眉梢都沾染上几许热烈,如同枝头开得正盛的花,优雅清透,即便不能艳冠群芳,也耀眼如明珠,光彩照人。
可姜栖月以来,全将她比了下去。
如一轮皓月升上夜空,使得明珠暗淡无光。
“后日留园打春宴,姐妹们都聚在此处赏花、品茶、吟诗,”崔绾微微一笑,颇有名门贵女之姿,她邀请道,“世子夫人若不弃,也一道来。”
吟诗作对,非栖月所长。
字虽认得,也不过是为红袖添香。栖月擅长的是舞,绿腰、霓裳跳得最好,一手琵琶也弹得不错,淫词艳曲,她记得都熟。
总之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本事。
不过崔小姐好意,她总要应承,“多谢崔小姐,只我才从幽州回来,尚有些乏累,这回的宴便先不去。”
“她懂什么吟诗作画,当然不敢去了。”那细碎声又道。
王夫人斥一句,“娇娘,不得无礼。”
陆娇假假一笑,“母亲,将来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得。她那样的出身,也不知认不认得字?哪里比得上绾儿才学。”
踩一捧一。
阴阳怪气。
栖月看她一眼,陆娇更挑衅的看回来。
王夫人似被气得无法,扭头与安阳候夫人致歉,“我这女儿,一向被我惯坏了,嘴巴不饶人,您别往心里去。”
安阳候夫人连说不会。
崔绾因陆娇那句“将来都是一家人”,羞涩将头低下去。
无人圆场,便将栖月明晃晃地露出来。
其实人人都存了看笑话的心,想看栖月怎么应对。
栖月也十分沉得住气,既不窘迫,也未着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