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栖月不放心,一直守在床前,请来的大夫说,“多亏救治及时,否则只怕凶多吉少。”

栖月心中无比感激庆幸,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兰先生看她这般发自内心的高兴,有些不解,“据我所知,他并非你的孩儿。”

京都沦陷的这些天里,兰先生也一直派人暗中找寻栖月踪迹。

然而栖月一直未曾露面。

其实原因很简单,兰先生当年背叛炀帝,即便他有许多苦衷,然事实不容狡辩,栖月不来寻他,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今天,她满身血污,踉跄抱着孩子来求他救命。

为了一个旁人的孩儿。

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栖月摸摸时哥儿圆嘟嘟的脸蛋,轻声说,“他就是我的孩子。”

自她从三年后醒过来,这个小豆丁是头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立着还没桌案高的小人,最爱咧着嘴,露出没长齐的牙齿冲她笑。

那时的栖月有多害怕?生怕被人识破真相。

也只有面对这孩子时,她才能真正放松片刻,享受他全然的亲昵与信赖。

人和人之间讲缘分。

时哥儿自出生起,便是她一点一点养大,怎么能说不是她的孩儿呢?

她又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险而不救呢?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方才还睡得安稳的小人儿,此刻忽然睁开眼睛,在栖月说出“他就是我的孩子”时,毫无预兆的,时哥儿突然开口,清晰无比的叫了一声

“娘。”

栖月惊讶极了,捂着嘴愣怔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耳畔再次传来时哥儿稚嫩的童音:

“娘……亲,娘亲。”

娘亲啊。

时哥儿竟然开口讲话,叫她娘亲啊。

眼底猛地一酸,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的时哥儿啊,终于开口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是叫娘亲。她就知道,这孩子最聪明不过,他从前只是不想说话,绝不是天生患疾。

她从来知道!

时哥儿还病着,小手软绵绵的抬起来,帮着栖月抹眼泪,他说,“娘亲,别哭,时哥儿,不难受。”

栖月胡乱抹了泪,笑着柔声道,“娘亲没哭,娘亲就是太高兴了……”

看到这一幕,兰先生没再追问为什么,而是转身默默关上房门。

人与人终究不同。

有的人,可以对亲生子视若罔闻,而有的人,却天生有着爱人的能力。

夜色深浓,整个京都如同放置于一个巨大的蒸笼内,闷热,桎梏,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结束这场煎熬。

就在这是,侍从匆匆来报,“先生,小姐……小姐她回来了,请见先生。”

能被兰府侍从称作小姐的人,只有一个。

时安七岁被他接回府里收养,直到出嫁,一直是这府里说一不二的大小姐。

兰先生顿了顿,“带她来见我。”

时安被人引着往书房方向走。

在兰府生活了十多年,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闭上眼睛,都知道要走哪条路。

可她回京这些天,这是头一回,踏入从前的家中。

月落参横。

时安走近书房,兰先生就坐在老地方,桌案前错落摆着几本书,博山炉还架在窗前案几上,香烟袅袅,恍惚叫人回到往昔悠闲岁月。

然而,时光不复,终究只是恍惚罢了。

时安双膝跪地,不等兰先生开口,径自求道:

“请先生帮我。萧廷猷已经失了斗志,预备打开城门放弃。可我筹谋这么多年,眼看大事将成,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