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陆恂派人传话,言时间紧迫,践行家宴倒是不必,请各位长辈继续往相国寺即可。
这些年显国公府都是靠他支撑,他说不必,那便是不必。
一大家子便分成两拨。
栖月留下来,给陆恂整理行囊。她如今已经能熟练替他更衣,蹀躞七事也系得纯熟。只是头一次送他上战场,最后扣上腰带,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依依不舍。
却还是笑道,“陆大人,此去定能旗开得胜,奏凯而归!我在家等着你。”
她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分外甜蜜和舒称的感觉,小小的梨涡,弯弯的眉眼,叫人心里的阴霾也跟着散了一半。
陆恂将她搂入怀里,用力地抱了一抱,“等我回来。”
午时。
陆恂身着铠甲,于点将台前,由陛下亲自送行,出得城门二十里,与新调拨的兵马汇合,往前线而去。出门前,栖月立在大门里,望着陆恂的背影,目送他走远。
……
冥寿结束,栖月原本按照计划安排,往长公主府小住。
只是不巧,王夫人受暑热,病了。
缠绵病榻,接连换了三位太医,总是难以病愈。
婆母有疾,做媳妇的再没有往外跑的道理,日日床前侍疾方是孝道。
栖月与沈清月一道,在嘉乐堂尽孝。
白日倒好,左也不过是服侍用药的活计,只是晚间值夜,却是一夜都不得好眠。
王夫人一忽儿要起夜,一忽儿要喝水,或是睡不着点灯翻书,总之栖月只要稍稍入睡,她总有办法折腾人起身。
且王夫人说了,月儿是新妇,彼此新婚,值夜不大妥当。行简却不在家,栖月回去也是一个人,且不如在她这里作伴。
是以只叫栖月值夜,晚间便睡在床前的脚踏上,好随时能听到召唤。
几日下来,王夫人暑热未退,病体未愈,栖月倒是瘦了一圈,风吹就倒似的,眼底青黑痕迹明显。
陆娇看不过眼,“大哥才走,她就来磋磨你。值夜的丫鬟婆子又不是死绝了,偏得叫你一个来。你往日的伶俐劲儿呢?就老老实实任她欺负。”
说着便要起身,“你不敢说,我去与母亲说理。”
栖月将人拦住。
陆娇不知晓内情,只当王夫人偏心,不舍得小儿媳受累,栖月却知不是。
王夫人又不傻,隐忍这些年,难道只为逞一时之快,再落一个刻薄婆婆的名声?
一定还有后手。
大概前脚陆娇替她出头,后脚世子夫人不敬翁姑的闲话便能传出去。
那接下来呢?
王夫人看准了她无娘家依靠,等事情闹大,还不知有什么后手。只是再过分,守着礼法,终究有限,王夫人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但陆恂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这里的消息传过去呢?
她总不愿意陆恂为她分心。
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忍耐,是最考验人的。
陆大人那般小气的人儿,等他回来,总会替她出这口气。
栖月歪在榻上,无精打采道,“再等等吧。”
白日时,王夫人要午休,她夜里折腾栖月,自己也睡不好,所以每天栖月能回院子里休憩一会儿。
刘妈妈为此心疼坏了。给栖月熬了各种补品养神,只是栖月睡不够,人没有胃口,什么也吃不下。
“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娇也心疼栖月辛苦,可当她提出要给母亲侍疾,却被王夫人一口大义给堵回来,仿佛栖月作为长媳,夜间不侍疾值夜,就是天理不容的大事。
栖月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