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恂从善如流,问道,“你想写什么?”
栖月便挣开他的手,提笔写下一行:
“恂恂是个大可爱。”
她写得慢,字歪歪扭扭不成行,像是小孩子恶作剧的乱涂乱画,陆恂看得认真,他肩宽体阔,轻易便将她围住,头搁在她的肩膀,低声道,“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
栖月“扑哧”一声笑了,抵死不肯承认,“我是夸你呢。”
陆恂便搔她腰侧的痒肉,语带威胁,“好好说话。”
栖月最怕痒了,躲又躲不掉,他就将她圈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说了好些甜言蜜语,他才肯良心发现,放过她。
而后,陆恂另取了张新纸,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认真又庄重地写下四个字:
天长地久。
多俗气的一个词,直白得没有半点婉转迂回的余地,平铺直叙,叫人连想象的空间都无,却又浩大磅礴的要与天地一般长久。
是陆大人与她许下的诺言。
书房里有片刻的安静。
陆恂放开握笔的手,转而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嵌在怀里,“远舟的事,你想听吗?”
他在说当年。
从他回京来茶肆接她,直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坐下来,说一说那些并不叫人愉快的过去。
栖月此刻贴靠着他的身体,只觉得陆大人真是好奸诈。
他明明早就查到过去,却非要捱到这一刻,连天长地久的话都讲出来,再来问她,你现在还想不想知道过去的事?
她自然想知道。可这仅仅是对事情本身的好奇,除此之外,她早已经没了其他情绪。
难过、不解、困惑,或者失望、悲愤等等,在天长地久之后,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陆远舟要她为妾,她不肯,为了缚她在身边,陆远舟给她下了迷情香,想要生米做熟,叫她没得选择,没有退路。只是不知怎得,与她春风一度的人,却阴差阳错变成陆远舟的大哥,陆恂。
栖月闭上眼睛。
很早之前,她就有预感,她与陆远舟难以相守。家族的力量比他们想象中要庞大得多,这并不是多难以接受的事。
只是事实却完全脱离预期,而一向温柔的陆二郎,也比她以为的要偏激。
外面的风渐渐大起来,敲在窗棂上,像是要落雨。
书房里,陆恂托着她的面颊,轻抚,动作轻柔。然而在栖月看不到的身后,一张脸却渐渐冷沉凝重。
她仍旧背对着坐在他怀里,此时此刻,陆恂并不是很想看清楚她的面容,伤心与失望,他不愿看到任何男人留下的痕迹。
同样的,他也不想叫她看见自己。陆大人丑陋又霸道的独占欲,他怕自己吓到她。
于是书房就彻底安静下来,直到雨声簌簌响起,空气中飘来泥土的气息。
初夏的雨,绵绵长长总是要落一夜,仿佛是在为一年里最热烈的时月做准备。
陆恂低声道,“对不起。”
栖月回过神,“你最近总爱说对不起。”
似陆恂这般习惯决策专断的上位者,极少有认为自己错了的时候。
“大约我常常犯错,”陆恂道,“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其实也不算难过。
隔着时间的长河,这件事的确发生在她身上,又好像没有。没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即便是她自己。
如今她与陆恂相处融洽,而那时候的她,一定很彷徨和绝望。
“很早之前,你扔给我一把匕首,要我以死明志。”
栖月能感觉到搂她的人身形顿了顿。随即,她被抱着转身,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