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的死活,她的社交关系里几乎只剩下利益往来,仍然因为一个最疼爱的妹妹,心上的独苗,困在牢笼中,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
纪渺的血缘没有朱简那么单薄,能威胁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们抓了谁?”粟桐问。
“我的父母,”纪渺说着,从扶手盒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粟桐,“除了我,市局里还有一双眼睛,我曾经想要将我父母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你,几个小时后我就收到了这个。”
粟桐拆开外包装,里面是个装满液体的瓶子,一根大拇指漂浮其中。
“是我爸爸的手指,指关节处有道月牙状的白色伤疤。他们就是为了让我认出来,特意截了带有特征的手指。”纪渺咬牙。
粟桐沉默。
这种情况是人都会左右为难,就算纪渺対市局有信心,总有一日能救出自己的父母,可是老人家年纪已经大了,何况几小时内他就能收到自己父亲的手指,市局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対方杀人的速度。
再加上市局不只纪渺这一个叛徒一双眼睛,既然有人同流合污,那道德底线就很容易被拉低,纪渺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偏偏此事还没有两全之法。
“我爸妈是在一次旅游途中被绑架的,”纪渺说着,又递给粟桐几页纸,“这是我的一些调查结果。队长,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回头,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有什么样的苦衷都要承担后果,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把二老救出来。”
“你放心,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粟桐扫过一眼,这几张纸中有一张是景区门票,就在东光市内,看来所谓旅游也并没有走多远。
“下车吧,我……”
粟桐话还没有说完,车里就传来一声枪响,纪渺的血热乎乎洒在粟桐脸上,一时之间粟桐眼里能看见的只有猩红色。
噩梦般倾倒而下的猩红色,似乎还裹着白色的脑浆。
车子里是个密闭的空间,窗户全都关着,血渗不出去,只能涂抹喷溅在玻璃上,就连围观的张天晓都吓了一跳,他赶紧冲上去打开车门,想将粟桐拽出来。
“我没事,别慌。”粟桐声音不大,足够张天晓听清楚。
“那是谁……”张天晓一回头,正跟纪渺炸了的半边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嘶”的一声,头撞在车顶,有些狼狈地退了出去。
车内半密封的环境刚被打破,血腥味就渗进了夜风中,红蓝爆闪灯让雨水充满了厚重感,十几秒后粟桐才从车里下来,她慢条斯理地将伞打开,脸上的表情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张天晓并不擅长安慰人,何况他认为此刻的粟桐并不需要安慰,张天晓招了招手,示意包围圈露出一个口子让粟桐出去,雨势太大了,即便是撑着伞也挡不住迎面而来的风,转眼便将粟桐身上的猩红色淋成一道道蜿蜒痕迹。
这个时间点,通宵的也要伏案眯一会儿,上早班的都还没起床,总之是个上下断层的时间点,张天晓等粟桐走远了才忽然回神,想起车里还有一具尸体,赶忙吩咐道,“去找个法医过来。”
其实不用张天晓操心,刑侦组也很快出动,先在车子周围拉起了避雨的帐篷,然后开始勘验现场并处理尸体。
纪渺是自己人,刑侦一队到二队,几乎都认识他,有的承过情,有的代过班,甚至还有的借过几十块钱,尚未来得及还。此刻见纪渺的头上有个洞,大半的脑子都炸开沾在内饰上,一张脸沁在血中死气沉沉,就连样貌都看不清楚,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可惜周围的目击者根本不可能弄个假现场,还有八成像的尸体来冒充纪渺,而当时跟纪渺同属一个空间的人还是粟桐,书上电视里常有的李代桃僵,毁容冒充统统不可能,纪渺的的确确死了,就死在这场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