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家的亲娘和亲奶奶来了,这烫手的山芋终于可以甩出去了!
谢锦珠挂着一脸凝色回到窑口,想到杨友军的决然托孤,心头无端漾出一抹不安。
城里的现状肯定已经很不妙了。
别人还可以无所谓,只是……
谢锦珠泄愤似的抓起一根柴扔进窑洞,从她附近路过的人谁也不敢出声。
然而事态还在飞速变糟。
沛县内,钱家。
谢红霞跪坐在小佛堂前,呆呆地看着香坛中升起的淡淡青烟,眸色恍惚。
原来竟是这样的吗?
守在身后的老婆子苦口婆心地说:“夫人,自打老爷的……”
“自打老爷过身的消息传到,您已经守在这里三天三夜没休息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
“您……”
“我之前就在疑惑,老爷怎么会突然让我回沛县,还在事后把钱明诗也送了过来。”
谢红霞比谁都清楚,这个唯一的血脉对钱老爷而言有多重要。
如同眼珠子一般疼惜着的少爷,恨不得摘星星捧月亮哄他欢喜。
为何会狠心让他离家?
原来如此……
谢红霞低头往铜盆中放了几张纸钱,沙哑道:“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钱家财大气粗,昔日辉煌不知刺痛了多少人的眼珠。
偏偏钱家子嗣单薄,唯有一个钱明诗尚未成才,不足以接掌钱家之势。
主心骨似的钱老爷一旦身故,树倒猢狲散,接踵而来的就是针对钱家的各种分割。
钱明诗守不住钱家的巨富。
被尊称为钱夫人的谢红霞也不可以。
她哪怕是耗尽全身的气力,费尽所有的脑筋,也只能陪着钱家的家产殉葬。
她若是也死了,钱明诗就更是不用活了。
光是他的那个好舅舅就能把他吞吃得连骨头都碎成渣。
钱老爷突然一改常态,是送她们出来避难的。
只有远离了风波之地,谢红霞得以存活,才会有机会保全钱家的独苗钱明诗。
可是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
谢红霞苍白的脸上渗出一抹无力,低声说:“既然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凭什么不让我知道?”
她一无所知抵达沛县,直到三日前收到钱老爷病逝的消息,才得知钱家早已暗中往沛县转移了很多资产。
就在钱家大宅地下的地库里,陆陆续续装满了钱家几乎几代人的底蕴。
倘若是在太平盛世,这些东西就是钱家先祖留给钱明诗的保命至宝。
可现在不是啊……
谢红霞苦笑道:“要是被人知道这座宅子的地底下藏着什么,得到了钱明诗又意味着什么……”
“那就谁都别活了。”
老婆子一口气叹了几次都没能见底,愁得不住揪衣摆:“可是夫人,少爷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谢红霞闭门在小佛堂为钱老爷守孝。
钱明诗一无所知,还在叫嚷着要和她作对,要回去跟他爹和舅舅告状。
被养在金玉窝里的小少爷,甚至至今都没意识到自己那夜陷入了怎样的险境。
他是不会听话的。
谢红霞要想带着这样一个一身反骨的继子,在乱了的世道里守住家产,难度无异于是在登天。
老婆子试探道:“要不还是试探着告诉少爷?”
“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岂不是……”
“跟他说了有什么用?”
谢红霞讥诮道:“那小子除了听他舅舅的,一日三餐都盼着给我添堵,他还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