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珠不闪不避地对着柳大人说:“可是我承蒙过恩情的,也只有楼夫人。”
楼家的其余人和她没关系。
柳大人露出个笑:“你拎得清,本官就放心了。”
“听你的意思,是准备回村了?”
谢锦珠顺势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城中诸事皆了,可家里还是一团乱麻呢。”
“我在城内耽搁也没什么可出力的地方了,不如先回去让家人安心。”
谢锦珠非常清楚什么叫做:出力可以,贪功不行。
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病已经压制住,冻灾的后续事宜也都安排妥当,她再留下掺和不是热心,是不知趣。
治理民生政绩不该是她要考虑的东西,功劳簿上也不会有她的姓名。
柳大人额外给了她许多银子,就是希望她知趣。
柳大人眼中的欣赏再多三分,末了忍不住发出同样的叹息:“可惜了。”
这样知情识趣的人,居然是个女儿身……
不过也庆幸是个女儿身。
片刻后,谢锦珠带着牧恩出了县衙。
马车上,牧恩看着柳大人单独给的一些茶叶书本之类的东西,突然说:“那个盒子……”
谢锦珠懒懒掀开眼皮:“嗯哼?”
牧恩咽了咽口水,警惕地张望一圈,小声说:“你知道楼不言还活着?”
会到楼夫人的坟前再三叩首的,除了楼不言不做他想。
可谁都认定楼不言死了。
谢锦珠怎么知道他活着的?
牧恩抿紧了唇:“而且他的死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谢锦珠为什么要冒险出手?
谢锦珠后脑勺抵着车壁,想了很久才说:“因为他还没来得及犯错。”
在原书中,楼不言被洛清一声义兄叫得神魂颠倒,洛清说哪儿他就打哪儿。
楼家囤药材积粮,放任怪病肆虐,哄抬药价粮价谋取巨利。
楼不言比楼老爷更加心狠,眼光毒辣,一手造就的形势远比谢锦珠经历的更为险峻。
高门酒肉臭,遍地冻死骨。
这些全都是楼不言主导的罪孽。
但这一次,楼不言什么都没做。
楼不言前二十年困于病弱深居简出,刚恢复到能出门行动就惨遭家破人亡。
以上都不能归咎为楼不言的罪过。
谢锦珠闭上眼轻声道:“前朝的剑不能斩本朝的官。”
原书剧情中的错,也不能都算在如今的楼不言身上。
几百两银子而已……
谢锦珠想到楼少爷第一次见对自己说的话,微妙道:“就当是打发乞丐了,不用心疼银子。”
牧恩心说:我不是心疼银子,是不想你惹上麻烦。
不过谢锦珠既然有把握,牧恩也懒得多说。
牧恩低下头整理东西:“我跟白老板说好了,先把你送回村,等村里的事儿都处理妥当了,我再回来。”
“然后我就……”
“你不用去方圆斋做工了。”
牧恩错愕抬头:“啊?”
谢锦珠笑眼弯弯:“等这一阵儿忙过了,姐姐送你去个好地方。”
“一定让你满意!”
牧恩猜不到谢锦珠说的好去处是哪儿,一路上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又是兴奋又是期待。
但谢锦珠死活就是不肯说下一句。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村口,谢锦珠隔着车帘就听到人说:“是锦珠回来了吗?”
谢锦珠撩起车帘:“胡大叔?”
“你找我有……”
“哎呀,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