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全?部挥退后,屋子里暗沉沉的,半点光也透不进来,贾母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在室内缓缓响起:“珍哥儿,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于?替身之事,贾母不算陌生,昔日荣国府里也是有这种替身出家之事。贾代善自?出生之后便身子不好,听了游方道士的话,在穷人家找了个?姓张的孩童,作?为贾代善的替身出家,由?贾府供养张家人,现在那张道士,还好好的在清虚观里活着。

但问题是,贾蓉是宁国公?府的长孙,若无?意外,宁国府将来是由?他继承的,宫中再如何找替身,也不会找到国公?府继承人的新婚妻子身上,这其中必然有诈。

贾母话刚落下,尤氏眼泪漱漱掉下,贾珍的毛病她又何尝不知,但一来她是续弦,二来她嫁过来后并?未生出一儿半女的,在贾珍面前大气也不敢喘,故而知道归知道,对于?贾珍却半点也不敢劝,眼睁睁地瞧着他惹出大祸来。

“哭什么,天塌下来也不关你的事。”贾珍厉声呵斥,尤氏果?然止了眼泪。

见?此情景,贾母暗暗叹了口气,但到底是隔房的叔祖母,也不好多言,只对贾珍说道:“和你媳妇撒气算什么本事,到底是什么事,必须给我说道明白,不然我明儿个?便去道观,将你老子喊回来,被他打一顿就知道轻重了。”

贾珍这辈子最怕的便是贾敬,听了贾母这番话,立时两股战战,扶地跪下瑟瑟发抖,将事儿和贾母交代了个?底儿掉。

“你,你...”贾母知晓贾珍日子过得荒唐,但没想到能荒唐成这般模样,她倒退两步坐到圈椅上,抖着手指着贾珍直骂。

王夫人垂下眼,只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的菩萨般,不言不语,听了这等逆了人伦的话,也毫无?反应,而王熙凤的性子却烈了许多,若非贾珍比她年长,她当?即便要?唾他脸上,碍于?孝悌之义,王熙凤也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王夫人和王熙凤是何反应,贾珍已?全?然顾不上,他抖得不成样子,涕泪横流:“老祖宗,事已?至此,贾家可不能出事啊”

贾母心中再恨,也不能撒手不管,还是那句话,宁荣二府一损俱损,就算不为了贾珍,为了她的子孙,也得将这事糊弄过去。

当?务之急,是要?将秦家安抚住,并?对这桩丑事封口。

“你记着,你和秦氏没有任何关系,家中的下人,该管还是得管,让他们到处编排主子,成什么体统。还有那些忠心的下人,该赏的也得赏,我听人说焦大一把年纪了,你们还对他呼来喝去,大冷天里半夜让他送人,他好歹也是救过你曾祖命的人,家里难道还缺他这口饭不成,找个?庄子好好养着,尤氏性子软,你对她呼来喝去的,她如何在下人之间能立起?威来。”

尤氏鼻间一酸,贾母说的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呜呜咽咽又哭了出来。

贾母却不管尤氏所想为何,她望着贾珍,接连不断地吩咐:“蓉哥儿和他媳妇感情甚笃,为了格格的康健,她自?愿去皇家寺庙清修,为格格祈福。”

“去库里领三千两银子,给秦氏的父亲送去,若是家中还有其他亲戚,也看着多关照几分。”

贾母握着拐杖的手上青筋迸起?,眼中的慈和不再,锐利锋芒重现,她是史候的女儿,又在贾府尚鼎盛的时候当?了数年掌家人,说到杀伐决断,一般男人都比不上她。

已?经乱了分寸的贾珍,听了叔祖母的话,连连点头,一口便应下:“是,孙儿这就吩咐人去办。”

最着急的事情处置完,贾母双手捧过圣旨,令贾珍将圣旨上的话一字不漏地念给她听。

反复琢磨数遍,贾母也算放下心来: “按这圣旨的意思,宫中是给你留了面子的,万岁爷应是没有深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