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气,丧魂失魄,满脸愧色,交头接耳,似乎预感到大难即将临头……他们的妻子和女儿们听说皮亚季戈洛夫“受了委屈”,动了怒,吓得都不敢出声,早早各自回家了。舞会就此中止。
夜里两点钟,皮亚季戈洛夫才从阅览室里出来。他喝得烂醉,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他来到大厅,在乐队旁坐下,在乐队旁打起瞌睡,后来愁眉苦脸地垂下头,立即打起了呼噜。
“别奏乐!”主任们对乐师们直摇手,“嘘!……叶戈尔?尼雷奇睡着了……”
“请问,要不要送您回府,叶戈尔?尼雷奇?”别列布欣俯身凑到百万富翁的耳边问。
皮亚季戈洛夫动动嘴唇,那样子好像要吹掉脸上的苍蝇似的。
“请问,要不要送您回府?”别列布欣又问一遍,“要不吩咐备好马车?”
“啊?谁?你……你有什么事?”
“愿把您送回府上,先生……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了……”
“我要回……回家……你送我……回去!”
别列布欣高兴得眉飞色舞,赶紧扶起皮亚季戈洛夫。其余的知识分子立即跑过来帮忙,他们愉快地微笑着,七手八脚把这位世袭荣誉公民抬起来,小心翼翼地送他进马车。
“只有演员,只有天才,才能愚弄了这么一大群人,”热斯佳科夫扶他坐下时快活地说,“我确实感到震惊,叶戈尔?尼雷奇!直到现在我还想笑……哈哈……可是我们呢,还大动肝火,瞎折腾!哈哈!你们信不信,就是看戏我也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滑稽透了!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送走了皮亚季戈洛夫之后,那几个知识分子便面露喜色,开始安下心来。
“临走时他还向我伸出手来哩,”热斯佳科夫得意洋洋地说,“这么看来,没事了,他不生气了……”
“愿上帝保佑!”叶夫斯特拉特?斯皮里多内奇松了口气说,“恶棍,无赖,可是要知道,又是慈善家!……没法说得清!……”
(1884年)
预谋犯
法院审讯官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小、形销骨立的庄稼汉。他的上身穿着粗布衬衫,下身是条打满补丁的裤子,胡子拉碴,满脸的雀斑,一双眼睛耷拉在浓眉里,让人不易看清,一脸阴沉而冷漠的神情。蓬乱的浓发已很久没有梳理,像顶帽子,使得他的面容越发显得似蜘蛛般阴沉。他光着脚。
“杰尼斯?格里戈里耶夫,”审讯官开言道,“过来,我要问你。本年七月七日铁路看守人伊凡?谢苗诺夫?阿金福夫沿线巡查时,在一百四十一公里处,撞见你正在拧铁轨上固定枕木的螺丝帽。就是这螺丝帽……他把你同这颗螺丝帽一齐扣下了。是这样吗?”
“啥?”
“事情是像阿金福夫说的那样吗?”
“没错,是这样。”
“好。那你为什么要拧螺丝帽?”
“啥?”
“你别‘啥啥啥’的,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拧螺丝帽?”
“要是用不着,俺才不去拧哩。”杰尼斯斜眼望着天花板,嘶哑着嗓子答道。
“你要这螺丝帽做什么用?”
“螺丝帽吗?俺们拿它做坠子……”
“你说的‘俺们’是谁?”
“俺们,老百姓呗……也就是克利莫夫斯克的庄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