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3)

他读完信,考虑了一会儿,对帕瓦说:

“伙计,你回去说我今天很忙,不能去。就说过两三天再去。”

三天过去了,一个礼拜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去图尔金家。有一天他路过那里,想到应当进去坐坐,哪怕一小会儿也好,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进去。

此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图尔金家。

又过了几年。斯塔尔采夫更胖了,一身肥肉,气喘吁吁,走起路来总是仰着脑袋。每逢他大腹便便、红光满面地坐在铃声叮当的三驾马车上,而那个同样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潘捷莱蒙,坐在车夫座上,挺起胖嘟嘟的后脑勺,朝前伸出木棍般僵直的胳臂,向着迎面而来的行人吆喝着:“靠右,右边走!”――这幅景象可真够动人的:似乎这坐车的不是人,而是异教的神灵。他在城里的业务十分繁忙,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他已经有了一处庄园,两幢城里的房子,目前正物色第三幢更有利可图的房产。每当他在信贷合作社听说某处有房出售时,他就毫不客气地闯进去,走遍每个房间,全然不管那些没穿好衣服的妇女和孩子正惊恐地瞧着他,用手杖捅着所有的房门,问:

“这是书房吗?这是卧室吗?这算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他要操劳的事很多,但他仍然不放弃地方自治局医师的职位。他贪得无厌,总想两头都兼顾着。在佳利日,在城里,大家都只叫他“姚内奇”[104]:“这个姚内奇要去哪儿?”或者“要不要请姚内奇来会诊?”

大概是他的喉部长了一层肥油吧,他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他的性格也变了,变得难以相处,动辄发怒。他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总爱发脾气,不耐烦地用手杖敲地板,用他那难听的声音嚷嚷:

“只请您回答我的问题!别说废话!”

他孤身一人,过着寂寞无聊的生活,任什么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他住在佳利日的这些年月,他对科季克的爱情算是他唯一的,恐怕也是最后的欢乐。每天晚上他在俱乐部里玩牌,然后独自坐在一张大桌子旁边吃晚饭。一个年龄最大、最稳重的侍者伊凡伺候他用餐,给他送上第十七号拉斐特红葡萄酒。俱乐部里所有的人,上至主任,下至厨师和侍者,都知道他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个个都尽心竭力地满足他,惟恐他突然大发脾气,拿手杖敲地板。

吃晚饭的时候,他有时转过身,对别人的谈话插上几句:

“你们这是说什么?啊,说谁?”

有时候,邻桌有人谈到图尔金家的事,他就问:

“你们说的是哪个图尔金家?是女儿会弹钢琴的那一家吗?”

关于他的情况,能说的也就是这些。

那么,图尔金一家人呢?伊凡?彼得罗维奇不显老,一点儿也没有变,照旧爱说俏皮话,讲各种奇闻轶事。薇拉?约瑟福夫娜照旧高高兴兴地、热心而又质朴地朗诵她的小说。科季克每天照旧弹钢琴,一弹就是三四个小时。她明显地老了,还常常生病,每年秋天总跟妈妈一道去克里米亚疗养。伊凡?彼得罗维奇便到火车站给她们送行,火车开动时,他擦着眼泪大声叫道:

“再见,请啦!”

还挥动手绢。

(1898年)

出诊纪事

教授接到利亚利科夫工厂打来的电报,请他立即过去。这封电报????唆唆不知所云,只能勉强看出:利亚利科娃太太,显然是该工厂的厂主,她的女儿病了。教授自己不去,派了主治医师科罗廖夫前往。

从莫斯科出发得坐两站火车,然后坐马车再走大约四俄里的路。有辆三驾马车在车站等着科罗廖夫。车夫戴着一顶插着孔雀翎的帽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