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包和纸板盒全都蜷缩起来,现出条条皱纹来……他妻子的尖嘴巴越发尖了。纳法奈尔挺直了身子,扣上制服上所有的扣子……
“我,大人……可说是非常高兴!您可说是我少年时的朋友,一下子青云直上,做了这么大的官!嘻,嘻,大人!”
“得了吧!”胖子皱起了眉头,说,“干吗用这样的腔调!你我是少年时的朋友,何必用官场上的那套奉承?”
“哪能呢……您说哪里去了……”瘦子的身子蜷缩得越发厉害了,笑嘻嘻地说,“承蒙您大人的好意……鄙人如沾再生甘露……大人,他是犬子纳法奈尔……这是贱妻路易莎,新教徒,某种意义上……”
胖子刚想说句客气话,可只见瘦子脸上一副诚惶诚恐、低三下四的寒酸相,直要呕出来。他扭过脸,伸出手来告别。
瘦子只握住对方三只指头,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发出中国人那样的“嘻嘻”笑声。他妻子也莞尔一笑,纳法奈尔双脚咔嚓一声,挺身敬礼,把制帽也掉落到了地上。一家三口又喜又惊。
(1883年)
勋章
初级军事中学教师,十四品文官列夫?普斯佳科夫跟他的朋友列坚佐夫中尉是邻居。元旦一早他就迈步向朋友家踱去。
“你瞧,是这么回事,格里沙,”像通常一样,祝贺过新年好之后,他说,“要不是万不得已,我是不会来打搅你的。今儿你能不能借我你的斯坦尼斯拉夫勋章一用?是这么回事,今儿我要去商人斯皮奇金处吃饭。你是知道的,这个斯皮奇金不是个好人,他特别喜欢勋章,把脖子上或扣眼上没挂勋章的人都看成了坏蛋。再说,他有两位千金……一位叫娜斯佳,一位叫季娜……你是我的老朋友,我才对你说这话……亲爱的,你是理解我的。劳驾,借我一用吧。”
普斯佳科夫结结巴巴地说罢,红着脸,羞怯怯地望了望门外,中尉骂了他一声,还是把勋章借给了他。
下午两点普斯佳科夫坐车去斯皮奇金家,皮袄稍稍敞开了点儿,眼望着自己的前胸,只见列坚佐夫的勋章金光闪闪,珐琅质光芒夺目。
“人家见了不知该有多尊敬哩!”中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心想,“小小的玩意儿,只值五卢布,效果大着说!”
车到斯皮奇金家门口,他敞开了皮袄,慢腾腾地付起了车钱,他只觉得那车夫见了他身上的肩章、纽扣和斯坦尼斯拉夫勋章,惊呆了。普斯佳科夫洋洋得意地咳嗽了一声,进了屋。他在前厅脱了皮袄,朝大厅打量了一眼。只见厅内的餐桌后已坐着十五个人,正在用餐。人声鼎沸,杯盘叮当。
“按铃的是哪个?”只听见主人问,“哦,是列夫?尼古拉依奇,请,请。您可是迟来了。不过不碍事……我们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