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狡黠地挤着一只眼睛。那模样也显得令人胆战心惊。
安德烈?叶菲梅奇要自己相信:月亮和监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理健全的人照样佩戴勋章,世上万物最后都要腐烂,化作尘土。可是突然间他陷入绝望,伸出双手抓住铁栏杆,使出浑身的气力摇撼起来。坚固的铁窗纹丝不动。
后来,为了摆脱恐怖,他走到伊凡?德米特里床前,坐了下来。
“我的精神崩溃了,亲爱的朋友,”他小声低语,战战兢兢地擦着冷汗,“精神崩溃了。”
“那您就谈谈人生哲理吧。”伊凡?德米特里挖苦说。
“我的天哪,天哪……对了,对了,您有一次谈到俄国没有哲学,可是人人都大谈特谈哲学,连小人物也不例外。不过您知道,小人物大谈哲学对谁也没有害处,”安德烈?叶菲梅奇用一种仿佛想哭、想引起怜悯的语气说,“我的朋友,为什么您要这样幸灾乐祸地嘲笑人呢?倘若小人物感到不满,为什么他不能发发议论呢?一个有头脑的、有教养的、有自尊心的、爱好自由的人,一个圣洁如神灵的人,竟然没有别的出路,除了去一个肮脏愚昧的小城当个医生,一辈子只是给病人拔火罐、贴水蛭膏、贴芥末膏!招摇撞骗,思想狭隘,庸俗!啊,我的天哪!”
“您尽说蠢话。既然讨厌当医生,何不去当大臣?”
“不行,哪儿也不行。我们软弱,亲爱的……对世事我向来冷眼旁观,过去议论起来便无所顾忌,可是一旦生活粗暴地碰我一下,我就垂头丧气……意志消沉……我们软弱,无用……您也一样,我的朋友。您聪明、高尚,您从母亲的乳汁里吮吸着美好的激情,可是一旦您迈进生活,您就倦怠,患病了……我们软弱,软弱啊!”
随着傍晚的来临,除了恐惧和屈辱之外,安德烈?叶菲梅奇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种难以摆脱的不安。最后,他弄明白了,他这是想喝啤酒、想抽烟了。
“我要出去,我的朋友,”他说,“我去说,让他们弄灯来……不能这样……我受不了了……”
安德烈?叶菲梅奇走到门口,打开门,可是尼基塔立即跳起来,挡住他的去路。
“您去哪儿?不行,不行!”他说,“该睡觉啦!”
“我出去一会儿,在院子里走走。”安德烈?叶菲梅奇慌张地说。
“不行,不行,这不许可。您自己也知道。”
尼基塔砰的一声关上门,用背顶住门板。
“可是即使我出去了,这又碍着谁了?”安德烈?叶菲梅奇耸耸肩膀问道,“莫名其妙!尼基塔,我要出去!”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我非出去不可!”
“别捣乱,这不好!”尼基塔训斥道。
“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伊凡?德米特里突然跳起来喊道,“他有什么权利不放人出去?他们怎么敢把我们关在这里?法律好像明文规定,不经审判谁都不能被剥夺自由!这是暴力!专制!”
“当然,这是专制!”安德烈?叶菲梅奇受到伊凡?德米特里呼喊声的鼓舞,也说,“我要出去。我必须出去。他没有权利!放我出去,你听见没有?”
“你听见没有,蠢猪?”伊凡?德米特里大声叫骂,用拳头捶门,“你开门,要不然我砸了它!屠夫!”
“开门!……”安德烈?叶菲梅奇浑身打战,大喊道,“我要你开门!”
“再喊呀!”尼基塔在门后回答,“喊呀!”
“至少你去把叶夫根尼?费多雷奇叫来。对他说,我请他来一趟……来一会儿!”
“明天他们会亲自来的。”
“他们绝不会放我们出去!”这时伊凡?德米特里继续道,“他们要在这里把我们活活折磨死!哦,主啊!难道在那个世界里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