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自来水,唐知县也没在宋明珠家多留,又转去了下一家。

甚至,唐知县还去了后山,看自来水是怎么从湖里引上来的。

“那边还有人家?”唐知县瞥到后山掩映里有座棚屋,便问。

宋明珠没吭声。

村正拿不准唐知县的态度,只能斟酌着道:“那边住的是个疯子,十几年前从别处来的,也没落户我们村,没有地的!”

意思是征粮不算他。

“那他没有地,靠什么过活?”唐知县又问。

“他也不是全疯,就时疯时不疯。不疯的时候,也能提笔给人抄抄书。”

唐知县皱了皱眉:“还是个读书人?”

“应该……是吧……”村正回答得有点含糊。

毕竟关于王郎君的那些事,都是王郎君没疯之前自己说的,村里人谁都没有去查证过。

就算是逃犯,村里人也是不知情的。

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宋明珠拜了王郎君为师。

出于对读书人的同情,原本准备下山的唐知县脚下拐了一下,往棚屋那边过去。

“我想去看看。”唐知县道。

知县大人要看,村正也拦不了,只能抢在前面带路。

宋明珠有点紧张,拉着她爹的衣袖不放。

宋长河牵住女儿的手,紧紧跟在唐知县身后,准备一有什么事就向知县大人求情。

棚屋外面,王伯正在煮药。

久病成良医,如今郎君一些小病小咳嗽,王伯都是自己采了草药来煮。

煮着煮着,就见小道上来了一串人。

……那路窄着呢,只能容一人通过。

打头的是村正,后面的不认得。

不过,等看到宋明珠也在里面时,王伯就站起身来。

“郎君,有人来了!”王伯朝屋里喊。

棚屋里悉悉索索一阵响,走出个人来,发须皆张,一脸暴躁加不耐烦。

完了,今天是二师父当家!

宋明珠生怕她二师父一个口出狂言暴露自己,当即就要蹿出去,让她爹一把拉住了。

外人再重要,也不如自己的家人重要。

“师父,知县大人来看你了!”宋明珠到底是抢着喊了一声。

二师父看看宋明珠,又看看唐知县,再看看村里其他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伫在棚屋门口。

跟一杆枪似的,以一己之力对抗着这个世界。

殊不知,唐知县也很震惊。

他觉得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有点眼熟,但又完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两人针尖对麦芒地对视了半晌,最终,唐知县礼了一下,轻声道:“打扰郎君安宁了。”

然后就带着人走了。

接下来,唐知县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继续收粮。

村里有些人害怕当官的,哆嗦得腿都软了。

“老乡别怕!”唐知县亲自把人扶起来,和蔼地询问,“今年地里的收成怎么样?家里几口人,吃得饱吗?”

村里人结结巴巴地回答:“收成……收成……还……还行……”

问到癞头老六家时,村正大致说了这家的情况,又说了宋榴的情况。

“如此也好。”唐知县叹道。

癞头老六那事儿是他亲自判的,但癞头老六的错不与他老娘相关。若是因为这事导致癞头老六的老娘出事,那多少也有他的恶果。

唐知县一边高兴癞头老六的老娘老有所依,一边暗暗观察宋榴,觉得这姑娘年纪虽然不大,脊背却挺得很直。

是个硬气的姑娘。

也望她今后能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