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折自然非愚钝之人,看出他一招一式皆是随自己而动,自己以攻为守,他就以守为攻,完美相合相契,就好像是自己的影子。
大朵大朵的雪白望春里,一人霞姿月韵,一人眇映云松,合成世人眼里惊羡,两道青影呼吸往来,杳之若日,偏如腾兔,明明一直相缠相斗,却美得惊心动魄。
本以为郇阳殿该是血肉横飞的可怖场面,未曾想眼里尽是阳春白雪的雅致。
拿着法器赶来救场的众人愣在原地,看得目不转睛。
贺景实在没料到,平常那个满脑子想着炼器修行的赭玄,竟会将他最不屑学的剑法一招一式记在心里,并且即学即用,对外来攻势迅速做出反应,达到收放自如之效。
在感叹他天资超凡,异于常人的同时,他又忍不住欣慰,这孩子真是变了太多了。
李息垣安下心来,眉眼中顺带着多几分惆怅:师尊若是看到这二人比剑时一派风花雪月的光景,该有多好。
跟他们一并来的弟子震惊万分,艳羡不止:他们练了数年都不精湛的剑法,长昭殿主只看一眼,便使得行云流水,出神入化。
还以为之前的方司垣在剑术上是得天独厚,再看赭玄道君,简直是巍峨高山与弱小蝼蚁之别。
“这么看来,我们更像个废物了……”
莫秋折门下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后,又忍不住痛哭流涕。
神识探到远处清寒隐现,苏纨知道他那病秧子师兄要来了,速速收剑,动作一气呵成,再是装模作样地拱手道:“三师兄剑法绝妙,赭玄甘拜下风!”
围观的群众如被一道天雷劈得外焦里嫩。
孟齐君:夭寿了,甘拜下风这话竟是从这猛虎口中说出来的!
贺景:好孩子不卑不亢,知礼守礼,是我道门之光!
弟子们:虽得知殿主失忆了,但从他嘴里听到这话仍感到十分荒诞不经……
面前人突然收剑,莫秋折顿住出剑的动作,恍然回神,终才惊觉周围全是长老及弟子们。
手心里的剑还余有低鸣,仿佛在这场打斗中意犹未尽,不只是剑,他自己亦一心沉溺在内,将外界隔绝开,满眼都是那潇洒挥剑的青影。
在这人身上,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剑法的何时该藏拙露锋,何时该耀华尽毕,这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明白自己执着于剑术多年,却仍未悟透什么是真正的「剑神合一」。
苏纨先行一步叫停,是为了方便把「同门相斗」的锅给扣到莫秋折头上去,他可不乐意去慎思堂领罚,反正莫秋折已经领过一次了,想必他轻车熟路得很。
在众目睽睽下,他像个没事人似的,提着剑大摇大摆地走向殿门,路过云行忧时咧嘴一笑,准备甩锅:“这同门相斗之罪……”
“什么同门相斗!”
贺景一把推开云行忧,面带欣赏地望着他,“师兄弟之间互相比试切磋,点到为止,怎么能叫相斗呢?你做得好!”
被推的云行忧暗暗啐他一口:天杀的贺老狗,就你长了一张嘴!
那就好,连锅都不用甩了。
赤煊剑被他隐进识海,他仰头看向清冷出尘的徐清翊,朝他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像是在耀武扬威:“师兄,贺长老方才夸我了。”
徐清翊清楚这人表面对他尾巴摇得飞起,背后却是在暗示他,只要他二人切磋比试,点到为止,就不算破了同门相斗的规矩。
他不动声色压他一眼,“既无事,都散了罢。”
孟齐君惊得两眼发直,低声问贺景:“他怎么在掌门面前还卖起乖来了?此事必有蹊跷!”
贺景被眼前人的模样迷得心都化了,双目闪闪发亮:“我们赭玄真是乖巧懂事!老朽不过夸他一句,他就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