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学学三师姐安安静静地哭好不好,你们这样鬼哭狼嚎的怪吵师尊耳朵的!”
嫦姝边为师徒重逢高兴地抹眼泪,边为实在受不了她这几位师兄震耳欲聋的嚎哭声而出言劝阻:师尊他喜欢清净,哪里经得起他们这样魔音贯耳。
还真如她所料,那白袍萧索之人踱步走向伏笙殿的院子,冷冷清清道:“都下去罢。”
嚎哭声陆陆续续止住,几人用袖子擦了擦红通通的眼,齐齐行礼:“弟子先行告退,明早再来给师尊拜安。”
去往偏殿时,嫦姝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正赶上花期,院里的海棠树开了花,花苞是深粉,绽开后就变成了浅粉的花朵,似是少女抹开了涂在脸颊上的胭脂。
衣袍素白的人背对着她站在树前,发带卷着青丝在风里萧萧飘动,她又想起了回南华道的路上擎霄尊君说过:“鹤悬为龙一事,吾等知晓即可,万不能泄露出去,免得惹上是非。”
所以除了他们几人知情之外,师尊要把为龙这件事向众人隐瞒一辈子吗?
“师妹,师尊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三师姐看她停下脚步,又折返回来问她。
“我有些不确定,让师尊回道门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你这个小脑瓜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师尊归来可是件大喜事,哪有什么对的错的!”
“但是我总觉得……算了,大约是我多心了。”
嫦姝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挽住三师姐的胳膊继续往偏殿走去。
方方正正的院里,徐清翊依旧立在海棠树前,不言不语地盯着枝头上粉白的花,鲜艳的颜色没有映进他眼里,遂只余下一片空洞的灰暗。
藏于袖管下的两枚银竹节轻微晃动,炽灼的气息笼盖而来,紧紧围在身侧,一道虚影凭空出现,随他一并站在海棠树前:“上一次看到它开花,好像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徐清翊不由一晃神,记起他初次用阳火替他压制寒毒那时,他总算想起来,是这株花种在他院子里太久了,被他满身的寒气年年岁岁围困,它以为自己长在冬序时节,所以一直不开花,直到那夜阳火驱散寒意,滚滚东风浩荡,它才得见春日已临。
“连它都在等你。”
枝叶被风吹得颤动,穿过眼前虚影,这道影子反而弯眸笑了。
望着身旁人隐隐约约的脸,徐清翊默然不语,只是心忽而生出后悔来,他后悔用阳火治好了寒毒,也后悔自己自欺欺人,对他一次次恶意揣测,更后悔没能在他出手救他时,就及时发现他的身份。
他宁愿自己遭寒毒缠身,痛得死去活来,至少还能跟他有这点少到可怜的牵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人只需一松手,他就立刻掉进混沌黑夜里,被痛苦强行撕裂,还要拖着破碎的躯壳,挣扎着爬起来再处心积虑地回到他身边。
一人一影静静并排站着,在花树衬托下,如同一幅匀红点翠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