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看了眼丢在地上的红缎子喜花,原本的鲜红早被灰雾拢盖,不知什么时候,它也变成了一副破败老旧的颜色。

那匹从武界来的黑马怕是跟它属于同一个下场。

慢慢的,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雨水和雾气一起扰人视线,苏纨解开屏去自身真气的封印,指尖轻擦过掌心,一团烈火在大雾中被点燃,猛地往前扑腾过去,把雾冲散的同时,前方的路总算是看得更清楚了各种各样的千疮百孔的石头,有的像在地上爬行,举起断裂的残肢发出惨痛的喊叫,有的是脑袋成了半个骷髅,还要跌跌撞撞地朝前跑,有的胸腔被掏空,露出外翻的肋骨,面目狰狞……

它们选择的方向,都是往外跑,即便皮破肉烂,残肢断臂,也非要逃出这形同阿鼻地狱一般的地方。

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面如死水,平淡到不起半点涟漪,没一丝犹豫就走进了那片怪石嶙峋里。

四周哪哪儿都是鬼气,越往里,各种死状凄惨的石像就越多。

他无心「欣赏」这些石像,只认为那红鬼太不敬业,想它之前抓来的那些凡人难道也像他一样被丢在鬼界,然后四处溜达?这不得吓得连命都没了?

按照它以往抓人的习惯来看,他都送了陆杳的画像过去,若是不出意外,陆杳此时应当也身在鬼界了。

苏纨看了眼右掌里的弯钩,慢条斯理地抬头时,眼中即刻多了道他极为熟悉的身影。

“阿杳?”

他稍稍有点疑惑。

那道身影在怪石中转过来,现出一张带着青涩笑意的脸,他敬慕又满眼欢喜地望向他,嘴角边的弧度不住扩大:“师尊。”

像是听见他唤他了,苏纨眼尾略弯,生出温润细腻,并负手往前走去。

看他过来了,少年笑意更深,亦快步朝他靠近。

在其身将停时,穿赤红衣袍的青年手起刀落,冒着火光的赤煊剑把眼前的少年一下劈成两半,其白皙的面颊仰起后,笑容陡然变了味,他眼似寒星,阴沉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冒充阿杳!”

被劈开的少年惨叫一声,变成一阵烟灰,散在层层雨雾中。

他刚想到陆杳,这鬼地方便能直接把人幻化出来,企图诱骗他,看来这就是它们一贯用的杀人把戏。

手中的剑化成纷飞的火星隐没,他满身寒厉,继续往前走,前方突然又冲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个湖绿罗绸道袍的小道士,五官生得周正,瞧着似乎是有些面熟。

苏纨脑海里的弦被拨动了一下,记忆回闪,这家伙的名字呼之欲出:陈……妄?

他眼神多了抹捉摸不透的深意,盯着一脸惊慌的绿袍少年,他看样子是受了什么刺激,状态癫狂,眼珠子红红的,深一脚浅一脚像只无头苍蝇横冲直撞。

由于他刚才可没想陈妄,再加上这家伙的状态一看就不是幻象,苏纨移步过去,一把捞住他的衣领子,双指点在他印堂上,助他清头明目,开窍定惊。

被人抓紧后,陈妄先是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尖叫,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直到被点了督脉经穴,他方才平静下来,身体瑟缩了一下,扭头怔怔看向来人,先是震惊再是欣喜最后却成了怯懦的退缩:“道,道君……”

这样的陈妄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傲气十足的少年不太一样,苏纨送开他的衣领,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衣衫袖口以及裤腿的位置破损严重,膝盖上沾着泥土和血迹,一双手亦是血迹斑斑,一时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他自己受伤了,还是别人受伤了。

其头顶戴着道冠松散,额前垂下两绺头发,配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狼藉且惨兮兮。

“你怎会在鬼界?”

苏纨正色发问。

陈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