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贯耳,其板着脸走出木阶,见到地上伤势惨重的一人一魂,痛心疾首,“锦州城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与你入蛊阵并无关联!”
“你怎么敢这样说!”
听这话,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金某跟随老城主多年,知其数事。自顾家老祖宗布下蛊阵开始,就定下顾家子嗣以身祭阵得福泽的规矩,到老城主时,其命中儿女缘薄,年至不惑才得一子,老城主不忍看独子祭阵,遂寻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当作亲子抚养,好鱼目混珠。”
金老说完这些尘封旧事,平和地望向地上的人,“当年那个孩子,就是你。”
男子的眼球陡然凝滞住了,被这些话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他苍白的脸突然涌上一点血色,嘴唇抖动了半天,拼命迸出声音道:“金老,你万分嫌恶我,觉得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脏物,遂编出这样的谎话骗我!”
“金某对你心存芥蒂,亦是由于你并非顾家血脉而坐上城主之位。你这一生可以恨任何人,唯独不该恨少城主。他得知你替他入了蛊阵,这十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救你而活,因少城主执意破蛊阵,顾家宗族以他违背族规为责,要除他性命好易主,你只看见他坐上城主之位后炳如日星,可曾见他从中杀出一条血路,灭宗族,焚旧规,自愿折寿三十年,只为换你重见天日呢?
你以为他为何死得这样早?是他用他的命替你烧灯燃烛,好让你余生都活在光明里。”
顾尘景脸色变得一片灰白,他眼圈和嘴角都发着青,血沫从嘴里淌出来。他紧紧闭着眼睛,胸口不断地一起一伏,抖得衣服都跟着颤动起来。
睁眼时他盯着眼前的鬼魂,好像一下子不认得他了似的,脸皮抽动着,像哭又像笑,喉咙里发出阴惨惨的怪笑声,极为瘆人。
“金老,难道他生来就该被送入蛊阵吗?”鬼魂身上的残火忽是熄灭,他抚摸着男子的脸颊,笑道,“要不是被父亲选中,尘景他这一生会过得很好。
不是他的错,是我不好,让他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孤零零地待了十四年,是我来得太晚了。”
他见他发着抖,俯身用残缺的魂体抱住他,“从你冲上前想为我挡下那致命一击,我就明白,你求那位道人把我锁在这里,是想让我多陪陪你。
尘景,我没有想逃,只是我身为鬼魂阴气过重,遂想离你远一些。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活下去,想让你看看这繁华世间,大好河山。”
怀里的人不再说话了,他嘴唇发乌,嘴巴闭得紧紧的,脸上的血色全然褪尽,眼睛合拢,像是平静地睡去了。
“来生我还做你兄长,定不会再让你吃苦头了。”
他抱着他,身形慢慢消散时,回首看了眼身后的道人,“城东鬼柳,三香见庙,情者入画,子夜迎亲,方见姻缘鬼。”
亲眼目睹残缺鬼魂在逐渐冰凉的尸体旁边消失,嫦姝吸吸湿漉漉的鼻子,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五师叔,他们来生还会见面吗?”
“谁知道呢?”
苏纨算不了他们的天命,转眼间身侧的白影衣摆一摇,人早已无踪。
徐清翊这就急着抓鬼去了?连徒弟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