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有了一丝后悔,不想再继续说,但肩上的真言符却驱使着她继续道:“我看见了打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梁檀。”

宋小河的脸色煞白,听到这里,她大概能猜出来后面的事了。

果然,就听钟慕鱼道:“梁檀被抓到了,他结交魔族,一同下山,这在寒天宗是重罪,按律当折骨抽筋,灵力尽散,再不能入道修习,一生残废。”

宋小河扁着嘴,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一下子滚落。

就听钟慕鱼声音轻缓,继续吐出残忍的话,“梁檀被锁在屋中,看见了我,就求我救他出去,可锁住他的符箓一重又一重,连颂微也无可奈何,我又如何能救?梁檀又要我去求钟氏,别逼颂微改名换姓,我答应了,他要我传话给颂微,要他别向钟氏妥协,专心修炼准备渡劫之事,我也答应了。”

“可是我出了石屋之后,去寻颂微,却告诉他梁檀说自己很痛苦,求他早点向钟氏妥协,不过是改个名字,有了钟氏做依靠,日后他便是飞升了,梁檀在人界也能过得舒舒坦坦。”

“我想着,不过是改个姓,没什么的。”钟慕鱼道:“且他一向宠溺梁檀,不管梁檀的什么要求都会答应,所以这次肯定也一样。”

“不曾想到最后颂微都没有答应,以一魄做交换,换出了梁檀。他亲自将这段记忆从梁檀脑中抽出,封存起来,然后将梁檀送下了山,到底送去何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没多久颂微的天劫就来了,少了一魄的他根本无法渡劫,于是死在天雷之下。”

“师伯,魂飞魄散了吗?”

宋小河问。

“颂微飞升失败后,钟氏曾动用族中大量的人手前往他渡劫之地做法招魂,却连一缕残魂都没找到。”钟慕鱼说。

什么都没找到,就是什么都不剩下。淑呲

宋小河呜呜地哭起来,想起那个站在竹林中,总是一脸淡然的师伯。

灿阳高照,青竹一节节攀高,宛若少年挺直的脊梁,一身风骨。

便是死,也要站着死。

沈溪山看着宋小河静静地掉眼泪,心头又涌起一股烦躁来。

她这几日哭的都没停下,沈溪山想让她别听这些东西,这些事上报给仙盟,处理起来一个都不会落下,钟氏和寒天宗都会得到应有的结局。

但她又必须要听,因为这些都是关于她师父的曾经。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被世人遗忘的故事,如若她不去追寻,就没人会在意。

然后随着钟氏和寒天宗这些人的死,连带曾经发生在梁颂微身上的故事,就彻底在世上消失了。

总要有人去听,去将故事传承下去。

宋小河也明白这些,于是她忍着心中的痛,说道:“那你为什么嫁给我师父?你分明不爱他。”

“爱?”钟慕鱼冷冷地讥笑一下,“这些事情发生之后,你觉得我与梁檀之间还会有爱吗?他就算是根本不知道颂微被抽取一魄的原因,也知道是钟氏和寒天宗联手害死了他,自然恨我,恨钟氏恨到了骨子里,若不是颂微在死前将他托付给了仙盟,钟氏怕是早就将他杀了。”

沈溪山听到此处,恍然大悟。

他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仙盟如此严苛的地方,为何会养一对废物般的师徒,且梁檀还占了个灵尊的名号,虽说没什么权力,但却与宋小河占据了一整个山头沧海峰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

原来是梁颂微的交托。

“颂微给梁檀找了保护伞,他又常年不出山,钟氏动他不得,便将我下嫁于他。”

宋小河问:“为了什么?”

这个沈溪山知道答案,“为了风雷咒,也为了监视你师父,怕他恢复那段记忆或是从别处探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