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了眼。

她忽然梦回十年前的某个场景。

那是她刚失忆的时候。

十岁,她因?为一场事故从医院醒来,一睁眼, 视线里白花花模糊一片。

医生们,警察们一股脑涌上来,表情担忧地对她说不停说着话。

她耳畔嗡鸣声不断,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只有颠倒眩晕的世界和无休止的耳鸣。

耳朵很痛, 脑袋像是吊着数吨石头那样沉重。

这时, 多人病房的厕所?突然响起一阵马桶抽水声, 这样是细微的动?静却精准地扎进她的耳蜗中。

童云千四肢五脏倏地传上一股密密麻麻的惊恐颤抖,尖叫出声

整个病房的人都?被?她吓到了,纷纷用神色各异的眼神打量她。

输液针在她疯狂挣扎中撕裂,划破的伤口冒出鲜红的血,她看到手上的血,愣了一秒, 然后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叫喊。

“啊!!!啊!”童云千像是看见什么凶神恶煞一样往病床里退缩, “不要?,血!不要?我害怕……我怕我怕!!”

她不断往被?子上擦拭鲜血,可伤口没有止住, 血只会?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血仿佛是镇痛她灵魂的某个因?素, 它越鲜活, 越鼓动?, 她就越恐惧, 越破裂。

护士也被?吓到了,急忙请警察去叫主任医师。

才十岁大的女?孩因?为一场事故瘦脱了相,刚醒来就人不人鬼不鬼地乱喊,病房里其他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吓得抱紧了自己的家长, 家长捂着自己孩子的眼睛,生怕看见什么血腥刺激的画面。

童云千狂躁中泪流满面,攥着拳头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护士尽全力去阻拦,竟拗不过她向死而生的蛮力。

“呜呜呜……不要?……不要?流血……”

没人知道这小小的女?孩身体里藏匿着怎样的痛苦,却仍然可以在她癫狂的行为中共情到那种震耳欲聋。

护士小姐用身体紧紧抱住她,压制她伤害自己的行为。

童云千把自己的脸划得全是血痕,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流泪。

“救救……救……”

…………

日复一日,冬去春来,窗外的枯枝眼见就要?抽绿,坐在病床上的女?孩却始终消瘦且呆愣。

面对她的心理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连警局负责心理侦查的警官来过都?难以帮她回忆起更多信息。

警察们试图从她身上问出什么,却又同时瞒着她什么,像是某种于心不忍。

忘掉了过去,找不到归宿的女?孩仿佛被?遗落在时间流动?的浪潮里,无法出院,无法痊愈,也无法和其他孩子一样照常上学?生活。

她无法对未来产生期待,只有在漆黑的夜里,对解脱的死亡逐渐加重渴望。

在梦里,她仿佛成了一个看客,就这样站在那个仿佛永远也逃不出去的医院病房,看着十岁的自己。

麻木的痛苦苏醒,从脚底如藤蔓般缠绕她全身,刺扎进皮肤,对她想?忘记这些的想?法作?出警告。

童云千看着十岁的女?孩趁着没人的时候下了床,打开了没有护栏网的窗户,踮起脚尖踩了上去。

她呼吸发紧,大喊:“别过去!”

“很快就有人来接你了!”

童云千被?固定在原地,只能拼命地呼喊她,挽留她:“不要?怕!你很快就有家人了!”

“爸爸妈妈马上就要?关注到你,就要?跟着警察来领养你了!”

“你会?有富足的生活,会?开开心心上完初高中,会?考上心仪的大学?!”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叫醒那个面如死灰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