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笑答,“老爷睡侧屋。”

是沈渊这么安排的,

他自然明白大夫话里“多出去走走”的意思,不是多出门,而是让他远离柳儿,

避暑山庄的屋子有个好处,便是分屋不分户,他虽住侧屋,但很容易就能看见主屋的情形,于是即便分开,也能随时看见她。

这样不好,但已是他最后的底线。

庄子就是庄子,可太舒服了,

前屋有被溪水推着转的小水车,后山有千奇百怪的果树和浆果,再往外去一点则是一大片草地,

每日梳洗完酒酿都被丫鬟们催着去摘果子,放风筝,变着法的让她动起来,不说也知道是谁的命令,

多漂亮的地方呀,

可她一点都没兴致,

那日她们采了许多杏子,在前院桃花树下腌梅子干,一层果肉一层蜜糖,裹均匀了用木夹子夹进琉璃罐,

装满了三个罐子,一片桃花摇晃着飘落,正好落在少女肩头,

想到那人,

酒酿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惊得丫鬟们手足无措,

侧屋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椅腿擦着地面发出的声音,

她看了看那一直关着门的屋子,隐隐也猜到了那人在看她,

于是擦干眼泪,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我没事,是眼睛被迷了…”

再次见到那人是在一个清晨,

她做了一晚上关于死牢的噩梦,午夜惊醒,一身虚汗,

丫鬟们哄她去后山采浆果,她拒绝了,一个人躺在桃花树下出神,

有人喊她的名字,

声音传来时她起先以为是梦,

可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真真切切想她走来时,毫无光亮的双眸转眼便泛起了水光,

她说不出话,嗓子像被捏着一样,怔怔往前走了几步,眼泪兀自掉下来,

那人亦是如此。

侧屋,

男人倚窗而立,卷帘遮住了他的身影,衣袖遮住了他捏到泛白的指节。

第215章 大娘

一个高瘦的女人从院外缓缓走向她,

女人一身洗退了色的灰麻布衣,一支木簪将花白的头发挽成干净利落的发髻,身上背着只小包袱,

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大娘…”酒酿喃喃...声音抖到自己都认不出,

“大娘…真的是你吗…”

吴慧丢掉包袱,几乎是冲过去的,一把抱住少女,“我的个小六六啊…”

她说着滚下泪来,推开少女,手攥着她胳膊,上下左右看了好久,

“长大了…长大了…我们家六六长大了...”

女人满目沧桑,仅仅四十多岁的年纪,眼尾已长出了深深的皱纹,一双修长的手更是粗糙不堪,污渍嵌进开裂的皮肤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少女心疼地捉住大娘的手,这双手她太懂了…若不是经年累月的操劳,如何会变成这样…

虽不是真母女,可终究是亲人呐,

看见十年未见的大娘,少女一片死寂的内心终于泛起涟漪,

包裹心脏的石壳被人从外敲碎,委屈,心疼,喜悦纷涌而现,

虽只是一瞬,但也足够她惊喜了,

原来她不是行尸走肉,她还有知觉,她是活生生的人。

吴慧是在给东家除烟囱灰的时候被叫出去的,说有人找,来者是几个穿绣锦官服,带着佩刀的男子,把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又遇上什么天降横祸了,

出乎意料的是几人对她很是客气,居然还让她洗干净手再回话,

他们问了她几个关于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