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便是真夫妻。

喝完倒杯,滴下一滴晶莹来,

那人大约没想到她喝得如此畅快,怔愣须臾,同样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喉头滚动,落进胃里烧了起来,可真辣,将他辣出泪来,

“哥哥怎么哭了。”

少女放下杯盏,一双素手慌里慌张,攥袖给他擦泪,

“酒太辣。”他说,

酒酿一怔,“嗯…是辣。”泪眼婆娑地垂下眼睫,

都被辣哭了呀。

晚风又起,吹的他们发丝交缠在一起,

酒酿看着纠葛的长发,好像喝下的不是酒,一一整杯的蜜,

“我早该娶你的。”

那人开口,声音沉沉,

“柳儿,我在东明岸的时候就该给你一个婚礼…”

“…可那时我思前想后,顾虑重重,想着已经被卷进朝堂纷争了,若与你成婚,便是拖你下水…”

酒酿想起来了,那夜她马车上问他,问他何时娶她,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说自己不要凤冠霞帔,不要三书六聘,只要他,只要他一人就好,

可他说不急,慢慢来,就再也没提成婚之事,

原来不是推诿,是担忧…

“那支弩箭射中心脏,我瘫在墙角,身子是麻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以为我会恐惧,会不舍,会愤恨,可是都没有…”

“都没有…有的只是遗憾,是后悔。”

“那时我在想,我还没娶到你呢,怎么就要这么死了…”

他垂眸,摇了摇头,又叹着,

“柳儿,我还没娶到你呢…怎能就那么死了呢…”

“再睁眼,我在马车上,你在我身边…”

“那时我便想,什么顾虑,什么谨慎,都一边去,我要的是你,我今生只要你一人…”

“所以柳儿…你愿意原谅我的自私,将你带进这场纷争吗…”

话落,寂静如斯,集市的喧闹仿佛远在天边,

心跳如鼓,耳边只有血流的嗡鸣。

良久,

少女一声叹息,

是辣的,苦涩的,亦是怅然的,

“哥哥…”她抬眸,捧着他脸颊,眼中尽是柔情,她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带着立誓般的坚定,

“哥哥…柳儿说过,收了你的簪子,便是你的人…”

“生同眠,死同穴,此生不相离,柳儿绝不独活。”

酒酿记不得是怎么回去的,

醉了,路都走不稳,走不稳了还不让秦意抱,说他伤刚好,会累着,非要一步三摇地摇回家,

嗯,回家,是她的家,她从小长大的宅子,她想起回家的路了。

宅子曾经是满的,后来一夜之间空了,空下来,便被官府卖给了其他人,可如今这宅子就像她发间的碧玉簪子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身边,

那家人呢,阿娘,大娘,还有弟弟也会回来吗,还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吗…

姑娘家的小床总是那么精致,青纱床幔垂下来,用玛瑙扣松松绑住,绑成了个小细腰,

晨曦照进小屋,玛瑙圆扣发出淡淡暖光,她便像小时候一样,抬手去转那小扣子,恍然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清晨,她早早醒来,枕头抱怀里,看门上树影摇曳,等着阿娘的那声,“六六,洗脸漱口吃油条喽。”

“哥哥,我舍不得这个屋子…”她喃喃,

身后一暖,腰间缠上了坚实的手臂,那人说,“回东明岸,我给你造个一模一样的。”

“那山庄呢,不回山庄住了吗。”

那山庄多好啊,辽阔大气,远眺海湾,毫无盛京豪宅的憋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