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了解,越觉得她安静。不管是悲伤、恐惧还是高兴,碰到好事或是坏事,李棠梨总是很安静,一点也不闹腾。听话过了头,就成了逆来顺受。
顾峙看到了,实在没有办法不管她。
就是这种惹人爱怜的宁静,才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越界。
譬如此时此刻,他像是被摄住了魂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汹汹的火苗在酒精的助燃下越烧越旺,与几乎要决堤的内心形成强烈对比,他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只是半垂着眼睛,指背却在她柔软、泛红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看她下意识地闭上一只眼睛,睫毛发颤。
这就是他允许自己做到的极限了。
他的手贴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李棠梨还没反应过来,顾峙就若无其事地撤回去。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叮嘱:“眼睛别挨得太近,小心近视。早点睡。”
“嗯……”
李棠梨迟疑地摸了摸被他指节蹭过的脸,心扑通扑通跳,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卷子上英文跟小蝌蚪似的游来游去,她使劲摇摇头,烦恼地咬住笔头,彻底学不下去了。
索性探出头,见顾峙闭目靠在沙发上揉眉心,想到方才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她小声问:“顾先生,你是醉了吗?”
他睁开眼:“嗯,喝了点酒。吓到你了么?”
顾峙这么坦坦荡荡说出来,揪住不放的反倒成了她。
看他有些疲惫,李棠梨转而说:“冰箱里有苹果和橙子,要喝醒酒汤吗?”
“好,谢谢你。”
醒酒汤的制作步骤很简单,把水果削皮切块后熬煮五分钟。因为口味偏酸,她又放了一块冰糖。
趁这个功夫,顾峙回房间换了家居服,顺便把表也摘了。李棠梨把汤碗端过去,一眼就瞄见他手腕上的伤疤。
之前,他的左手腕一直被表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隐隐露出伤疤边缘。
原来,他的手腕内外侧都有伤。外侧的伤疤纵深在靠近手背的位置,形状狰狞,当初的伤势想必很严重,能看出缝针的痕迹。
手腕内侧,则是一道横平的白色伤疤。
李棠梨难以置信地看了两眼,又立马挪开。
一时心惊肉跳,但又不敢多问。她十分惊愕,在她心里,顾峙是成熟而可靠的。
为什么他会动自残的念头?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在顾峙手腕上,那道伤疤异常的刺眼,盘旋在她脑海里,久久没有消散。
被各种猜测占据心神,李棠梨差点忘了正事。
在回屋前,她才想起来:“顾先生,我明晚有些事情,就不回来吃饭了。”
顾峙停住脚,扭过来看她:“和谁出去?”
明明隔了一段距离,李棠梨还是难以直面他那双眼睛,说不清是为什么。
她目光躲闪:“纪嘉誉。”
把碗放进水槽,顾峙打开水龙头,用很平静的语调说:“好,几点回来?需要我接送你吗?”
李棠梨忙说:“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回来的时间……我可能说不准。”
……她打算夜不归宿?难道要整夜都和纪嘉誉在一起吗?
她一进门,顾峙的动作戛然而止。
水声哗啦啦响,他双手撑在台面上,一动不动,脸上沉得要滴出水来。
*
纪嘉誉发来的地址,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会所,也是李棠梨之前工作过的地方。
进去包厢,她先左右环顾一圈,见纪嘉誉依然单独坐着,身边预留着位置,才松了一口气。
她暂时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舒冉。
要吵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