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水洗的,而且那个人大概率是手洗,所以才会有这种细小的褶子,但是整体形状还算完整。要是机洗的话,磨损和变形会更严重。

虽然能看出来尽力熨烫过的痕迹,但这种面料只要沾水就很难恢复原样,熨烫也没用。”

西装不能水洗这种“基本常识”,李棠梨确实不清楚。

操持家务、照顾病人,单论这些,李棠梨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质感高级的西装,还是首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从参考之前的经验。

所以她也无从得知,顾峙的每件西装都是量身订制的。

每个季度,F国顶级定制品牌团队会专门飞到国内,为顾峙测量身体数据,定期更新衣橱。细致到个别场合都有专属着装,袖口还有顾峙的名字缩写。

这种高级定制西装面料娇贵,不能沾水,需要定期送到品牌工坊进行专业的清洁和保养。

而李棠梨呢,她家里的洗衣机今年老是总出故障,维修师傅过来一看是十年前的古董,摊手说修不好,不如直接换个新的。

上个礼拜彻底报废后,这几天都是手洗衣物。

对待这件西装,她先用手轻柔地搓洗,怕顾峙嫌弃,还多洗了一遍。通风晾干后,特地去陈姨家借来熨斗,放桌上,对着阳光一寸一寸熨平展,才寄回栖月云筑。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已经竭尽所能做到了最好。

但刘阿姨从业几十年,经验丰富,又熟悉顾峙的衣服尺码,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对了,她还写了一张纸。”

顾峙接过。

【顾先生,谢谢您的外套。我已经洗过一遍了。李棠梨】

她的字写得规规整整,笔画和字距都是,像是还在读书的学生。

所以,李棠梨是带回家洗过之后,才还给他的吗?

顾峙低下头,这件衣服上从前属于他的木质香已经消失不见。如今攀附其上的,是一股浅淡的茉莉花味儿。

这缕陌生的香气缓缓浮动,掠过他的鼻息,轻柔地依偎住他。

虽然是廉价的洗衣液香味,但不算刺鼻,顾峙意外得没有升腾起厌恶的情绪。

刘阿姨问:“多少缩了点水,穿上不合身了。要扔了吗?”

顾峙略微迟疑,李棠梨是特意洗过才还回来的。与她的身份无关,这份心意总归是好的。用心洗过又熨过,直接扔了,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真要收起来,心里却又像在隐隐抵触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先不论这件西装只隔着一层布料,贴合着她的身体穿过;一想到李棠梨用那双细细弱弱的手指搓过每一处,他再穿在身上,怎么想都有些怪异。

顾峙及时摁灭这些莫名冒出来的杂念。

他面上不动声色,对刘姨说:“放衣帽间吧。”

这句话隐晦的含义就是不扔,放起来。

顾峙一贯推崇精简的生活方式,既然都穿不上了,为什么还要挂在衣柜里落灰?

刘阿姨诧异之余,还是守住了自己的职业道德,只是照做。

*

纪嘉誉要面子,等脸上能见人了,才联系李棠梨。

【下午两点去接你。】

收到他的指示,李棠梨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纪嘉誉还没消气,跟她提出分手。

今天是周日,恰好赶上李棠梨轮休。她上午收到消息,就开始忙活炖排骨,给妈妈分出一碗,到点拎着保温桶出发。

因为怕被邻居看到嚼舌根,李棠梨通常都是在离家两站地的公交车站等他。

来接她的宾利静静停靠路边,李棠梨打开门,神色一怔。后座空荡荡的,纪嘉誉居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