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知道她是怕等不到朱祁镇和朱予焕,便道:“娘放心,我记住了。”

张太皇太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你是个老实的好孩子……娘最信得过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逐渐黯淡,显然是已经彻底没了神智。

殿内沉寂许久,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张太皇太后有些费力的喘息声,直到那个粗重的声音渐渐消失,屋外也没有出现朱予焕和朱祁镇姐弟二人的身影,反而是胡善祥率先开口道:“太医,上前诊脉。”

“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已经……”

殿内顿时传出啜泣声,宫人们都跪倒在地呜咽,胡善祥无声地叹息,随后对身旁的女官们吩咐道:“立刻为太皇太后更衣,打扮妥当整齐,不要失了体面。”

“是。”

孙太后看着已经没了生息的张太皇太后,看着这位曾经养育自己的长辈,心中却只觉得快意。

太皇太后抚养了本该属于她的儿子,还对她如此不留情面,若非张太皇太后的横插一脚,她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有她消失不见,才能平复她心中的恨意。

胡善祥再三吩咐宫人们不许胡乱传出张太皇太后濒死前的言语,这才带着孙太后、吴妙素一起出了正殿。

胡善祥看向两人,道:“你们两个也记得让身边的人三缄其口,千万不要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透露出去。”

吴妙素应声道:“妾身明白的。”

胡善祥这才看向孙太后,一言不发,视线却始终没有半分偏移,显然是在等孙太后的意思。

自从马场上孙太后失态指责朱予焕后,两人的关系便彻底降至冰点,更不用说等到朱祁镇登基之后,胡善祥的地位更尊于孙太后,孙太后暗自和胡善祥较劲,两人的关系就愈发不好。

孙太后察觉到胡善祥的目光,与她对视良久,见胡善祥依旧是冷冷地看着她,这才咬牙道:“我知道了。”

胡善祥这才接着说道:“你自入宫以来就一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到底有这份情谊在。不要因为娘如今不在了,便做一些多余的事情,不仅让她老人家地下难安,更坏了皇家的名声,让皇帝面上无光。你是皇帝的母亲,比我更加心疼皇帝,应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不论张太皇太后出自什么原因,到底也教导和庇佑过自己,胡善祥也知道自己能够回报的也就只有这一二小事了。

胡善祥入宫后的身份虽然是太孙妃、太子妃,乃至皇后,但也从未端过正妻的架子,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当着吴妙素的面“训斥”孙太后。

听完她的这段话,孙太后几乎立刻涨红了脸,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她还要胡善祥教她如何做一个母亲不成?她要不是依仗着自己是太宗挑中的人选,又有什么资格来训斥她?

吴妙素立刻明白过来,胡善祥是察觉到孙太后对死去的太皇太后有恨意,担忧孙太后会为了一己之私,四处传小话,坏了太皇太后的名声。

这样的做法,于个人、于皇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吴妙素正要打破两人有些僵持的氛围,胡善祥身边的宫人已经快步上前,道:“老娘娘,陛下和长公主快到了。”

胡善祥这才转过身,道:“让人去前面接驾,再知会皇帝和公主一声,太皇太后已经崩逝。”

“是。”

朱祁镇和朱予焕一前一后地赶往仁寿宫,路上便听宫人来报消息,张太皇太后已经仙逝。

果不其然,张太皇太后已经敛容完毕,一切都已经被胡善祥领着众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朱祁镇立刻对身边跟着一起来的王振吩咐下去,通诰内外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由内阁尽快拟旨。

襄王朱瞻墡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