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推开,外面正是一袭便装、格外低调的朱予焕,她身着天青道袍,发髻却是女子样式,只妆点三支翠竹银簪,手中照旧拿着折扇,看着清新雅致。
两人对视一眼,杨溥正要起身,朱予焕已经冲着他摆摆手,示意杨溥不必起身,外面自然有人将雅间的门合上。
朱予焕察觉到杨溥因为两人独处而有些坐立难安,笑着说道:“先生气质出尘,伙计们都知道太平茶坊是来了个大人物,所以特意知会了我。”
杨溥起身连声道:“臣岂敢。”
他自然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他也并非只是因为碰巧遇上了下雨才来太平茶坊的,所以无需深究。
朱予焕坐在窗边,似乎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过了一会才道:“都说春雨贵如油,初春有这样的天降甘霖,想必今年收成也会不错。”
听朱予焕聊起农事,杨溥顺着她的话道:“殿下关心农事便是陛下关心农事,这是百姓之福。”
朱予焕侧脸看向杨溥,道:“先生主动前来想必是有话要说,何必拐弯抹角?”
杨溥对上她的目光,想到第一次在宫道上见到朱予焕的情形,这些年来,朱予焕虽然身量长了,但人却仿佛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那双眼睛依然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多几分坚定。
此时此刻朱予焕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却不隐藏气度,坐在窗前的模样更像是逸民隐士,有“穷达行藏各有志”的意味。
杨溥也不再有所隐瞒,直言道:“这次多亏长公主愿意从中转圜,才保了李仪的一条性命。”
朱予焕闻言只是一笑,道:“想必先生也耗费了不少心神。陛下亲口和我说过李仪的奏本,参奏刘琏还算得上条理清晰,可一到了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便自负谏臣的名声,不愿意低头认错服软,要是没有人暗中提醒他多多思量家人,只怕这时候已经人头落地了。”
先前杀安敬已经是一个兆头,朱祁镇如此做无非是想警告所有人,不要以为他年纪还小,就想糊弄他度日。
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大臣还是太监,皇帝的威严绝不允许任何人随意侵犯。
“李仪得救,到底是长公主救他一命,他心中一清二楚,对殿下感激不尽。”杨溥说完轻叹一声,还是诚恳地说道:“若是放在从前,臣等还会劝上一劝,但如今臣等已经垂垂老矣,陛下却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臣等也不好多言。”
朱予焕对他们心中的顾忌一清二楚,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朱予焕看向杨溥,道:“后面这几句话,先生何必同我说呢?”
杨溥见她戳穿自己,接着说道:“先前太皇太后召臣等入内训话时便已经提醒过,要臣等如同在仁宗、宣宗面前一般,辅佐陛下,臣等何尝不懂太皇太后对陛下的一片苦心,只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恰巧此时雅间外面响起伙计的声音,要为两人上茶,雅间内又是一片寂静。
朱予焕明白杨溥的意思,无非是张太皇太后自己都不对皇帝进行直接干预,他们这些外臣就更不好说什么了,况且他们对自己的子孙也十分了解,真正能够大有作为的几乎没有,将来大抵只能靠着他们这几个老臣的荫蔽。
若是杨溥这批人出了什么事情,无疑是断绝了一大家子的后路,谁也不愿意为了“教导皇帝”而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
但他们几个都是历经六朝的老臣,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又难免觉得对不住几任帝王的信任和看重。
待到伙计们将茶水点心一一布置好,外面又唱起了弹词,是朱予焕特意让人向江斗奴借来的学生正在表演,倒是和雨声配合得甚好。
朱予焕看着伙计们退了出去,这才对杨溥道:“先生帮我许多,我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