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炤,你妄自将?人带回阁中,那结制,我看撤了也罢。”

谢泠燃垂眸受训,不言不语不辩驳,背脊却挺直如一柄剑。

这样坦然的态度让任青云更加不快。

他第三?遍直呼谢泠燃其名:“谢炤,阁规你最清楚,上次伏魔钉一事,你说甘愿领罚,该怎么罚,如今你领了便?是。”

谢泠燃站在殿中央,光线落入其间,投映出一道颀长身?影。

“是。”他声线沉着,单说了一个字,却不卑不亢。

任青云怒意?难抵,意?欲拂袖离去。

谢泠燃偏在此?时喊住他:“师尊,弟子还有一事相商。”

任青云当即变了脸,仿佛知道谢泠燃将?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厉声呵斥,打断道:“有什么话不着急说!罚领完,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谢泠燃颔首,退出灵霄殿。

光影中被带起?的尘埃,随他离开后沉寂下?去。

任青云一时恍惚,方才谢泠燃那副从容却坚持的神色,数十年前,他也曾在某位故人身?上见过。不愧是故人之子,相同的宿命好似又即将?重演一遭……

触犯阁规的弟子,都在摩崖峰受刑罚。

此?时已近黄昏,峰顶饱受一天残照,显露赤色。

谢泠燃立于山巅,唤出乘风剑。

剑至手中,他拂衣下?跪,双手将?剑呈于面前。

那张清冷的脸上不曾有一丝旁的情绪。

以其灵力附于剑上。

霎时间,乘风剑已有千钧重,剑刃寒如数尺坚冰。

双手呈着,并?不如看起?来那样轻松,何况还是以跪姿。

四下?空旷,并?无弟子受罚。

摩崖峰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真。

唯见一白衣身?影静跪着。

摩崖峰是灵游阁最高峰,选址巧妙之处就在于若是有弟子受罚,灵游阁各角落的其他弟子只要留了心,抬头就能将?那场面收入眼?中,以儆效尤。

在上面受过罚的弟子不计其数,肉身?折磨还不算,那更是一场对于尊严的酷刑。

而彼时,阮棠还什么也不知道。

正值灵游阁弟子一日修炼结束,她听说有吃的,就牢牢跟着殷涟了。

她不知道谢泠燃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找她。

人生地不熟的,只能跟着殷涟,毕竟只要不涉及谢泠燃,两人相处还算愉快。

灵游阁吃食偏清淡,让人没什么胃口。

阮棠没吃两口,听见隔桌有弟子在窃窃私语,屡次提到谢泠燃的名字。

那场面,就跟从前她上学时,同学在食堂里讲八卦一样。

殷涟在其他弟子中算是师姐,天大的八卦也不敢捅到她面前。

阮棠只得赶紧把那碗饭扒拉完,用?再?去盛碗饭的借口从殷涟身?边溜走。

她换了一桌坐下?,极其自来熟问:“你们在说什么?”

阮棠的头发是谢泠燃帮忙绑的,与灵游阁中女?弟子无异。

况且她今日特意?穿的一身?白,不仔细分辨,谁能看出她是个外人。

对面的人压低声音:“这你都不知道?谢师兄今日被罚了。”

“被罚?”阮棠一愣,手中的筷子滑到桌面上,她赶紧抓回来。

桌上几人显然不曾见过阮棠,话里没一句离开当事人,“听说谢师兄这趟回阁带了个姑娘,那姑娘是洛京九公主?,两人举止亲密,惹任长老生气了,就被罚了呗。”

“那可是光风霁月的谢师兄啊!!就这么被折了,怪不得殷师姐这几个月来总心情不好呢,看来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