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夜灯透进来的一点点淡黄光,落在她脸上,把她脸颊上的湿意映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哭。

但眼睛是红的,死死睁着,像是不敢闭上。

她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压进掌心,一点点地收紧。

那场梦太真实了。

她甚至还记得水底的味道、石头的冰、和父亲手里那根晾衣杆落下来的响声

不是幻觉,不是加工过的记忆。

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她不是疯子,她也没病。

是他自己滑下去的。

是她努力去拉住他,一起被带下去的。

她不是凶手,不是加害者,不是他们嘴里那个“冷血的姐姐”。

她是那个差点被溺死,又被他们亲手打进深渊的小孩。

洛锦舟缓缓呼出一口气。

汗水滑过她的下巴,滴在被子上。她抬起手,捂住眼睛,手掌冰冷,掌心下的眼神却一点点冷下来。

她知道的。

她永远都没办法原谅他们。

不是因为他们误会她而是因为,在她最狼狈、最绝望、最想要被保护的那一刻,是他们第一个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把她推进去的。

她就坐在床边,手还搭着膝盖,盯着窗外一点点亮起的天光,整个人一动不动。

没再睡,也没再哭。

直到天微微发白,她起身,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

一夜未眠的疲倦没有体现在脸上。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一把泼在脸上。

冷意把她最后一丝恍惚也洗掉。

她擦干脸,绑起头发,换了一身利落干净的衣服,又顺手把桌上文件装进包里。

就像是每天出门去上班那样,习惯、从容、没有任何异样。

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正好听见对门“咔哒”一声轻响。

沈长昭也拎着电脑包开了门。

两人视线撞上的那一瞬间,空气安静了片刻。

洛锦舟微微颔首,轻声:“早。”

沈长昭看着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出口:“昨晚……你还好吗?”

她顿了顿,没有回答。

“我听见你那边……像是在哭。”他补充,语气尽量小心,“是不是做噩梦了?”

洛锦舟抬起眼看他一眼,神色平静:“沈先生,你越界了。”

沈长昭喉咙一紧。

她的眼神没有愠怒,没有情绪,像是一层极薄的玻璃,干净到他找不到任何借口。

他张了张口,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却在她眼前觉得这一切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退了一步,伸出手拦住她。

“锦舟。”

她没有动,但也没有看他。

“我……”他眼神低落下来,像是终于做了什么违背自己原则的决定。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想抽开,却被他稍稍用力扣住。

“我去找了你的主治医生,”他说,“那个你小时候住院时负责你的人。”

空气沉了下去。

洛锦舟猛地抬眼,眼神第一次从平静变成锋利的冷。

“你说什么?”

沈长昭声音很轻:“我自作主张。我查了你的病历,也找了他见面。”

她指尖一点点收紧,呼吸平稳却低沉。

“你说什么?”她盯着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根本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