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都没眨眼。

她说:“也许我不及你那么厉害,可我也没有停歇过,为了生活,为了未来,更为了万里之外的家人,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盼头了。”

她要酝酿更多的话,但陈既白观察到她稍微低落的情绪就没忍住脱口:“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梁穗说。

她已经疲于?去听这个无力又没劲的字词。

“陈既白,你也要知道那年的纠缠于?我而言是翻天覆地,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到,我连踮脚望天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这场对视于?他而言成了煎熬,可梁穗眼中?是愈发浓厚的真挚,“你的出现更像是一场痛苦的繁华梦,你在表面带给?我所谓好?的走向?,可当有一天,我站到了你布局的角度来看我的世界,太渺小,太脆弱了,我居然会是你随时可以捏在手里的一只……蝼蚁?可以这么说吧?”

像是指责,又像是不求答案的质问,她说正?因如此:“我会想逃,非常想。”

“从始至终我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并不是没有过一刻……”

她话音一顿,到此刻已经不掩饰真实想法:“我会对你动容,会违背我的主?观理智倾向?你,有好?多时候,我都觉得和你在一起不是一件难捱的事情,你很好?,你比大多数人都要好?,甚至看起来要更爱我。”

只有这一段,她第一次表明心迹,陈既白目光在她脸上轮滞,听她摊开心扉,却又失落叹息:“只是我们那样发展,我带着目的,你带着套路,我假意掺真心,你以爱之名禁锢,到最后?的结果总是我受不起的动荡。”

说到最后?她已经不是那么能组织好?语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经历,知道我是怎么从湘州走到的这里,就会明白我这样的人,好?好?生活就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平凡的,在你看来或许无滋无味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梦寐以求。”

所以离开不是什么只为了摆脱他的自由空间,是她另一种拼力。

她努力让自己沉淀下来,努力把一切掰回正?轨,她付诸这些唯一奢望的,不过而已。

梁穗再?次注视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因为打乱她这来之不易的一切的人。

是你。

陈既白心口忽然上了阀门,该泻出的水全胀堵在里头。

果酒里的冰块飘了一丝又一丝雾气,好?像她的话语中?也溢出一丝又一丝冰雾,她最后?说:“一个月之后?,如果你做不到,如果我们还是这样,你就履行承诺。”

太熟悉的话。

熟悉到,仿佛旧事重?演。

但旧事是绝不能重?演的。

桌上的蛋糕他一口也没动,他还想问她酒好?不好?喝,但这场对视结束后?,他只是离开了椅子。

可步子还没跨,梁穗就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先答应,不准装哑巴。”

冰气仿佛从她脸上散开,雾下是她深切认真的面孔。

陈既白鲜少地把腰板挺直了。

这次,她不是从前那样与他玩默认游戏。

是逼着他,架着他。

可这副样子,摆明了是用?绝对不可能的态度给?他下个套。

但愿意说这些,愿意放下一定的成见来讲道理。

他这小刺猬都这样了。

陈既白顶开椅凳,对她俯身,咫尺停住。

梁穗眨了下眼后?仰,听见他说,好?。

那一瞬间她觉得可信。

但转头又被他盯上唇吻过来,没有很深,轻轻地,像只是吮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