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子到得可比你早, 这话应由我来说才对。”

卫祁在并未抬头, 只听见那人慢悠悠的回答, 便点了点头,又道:“世子方才为何发笑?”

广陵王世子哂道:“我笑便笑了,还需给你找个缘由出来?”

这厮说话素来不客气,卫祁在倒也不意外, 不再多与他交谈, 将注意力放回了棺上。

他观察一番后,自包裹中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竹筒,开盖后从中倒出了些红色粉末,沿着棺木盖边洒了一圈。不出片刻,那红粉便化作浓水,悉数自缝隙中流进了棺内。

只听得“滋滋、滋滋”的声响, 缝隙中瞬时冒出隐隐白烟, 众人顿觉鼻尖涌进一股刺鼻的腐臭酸味。

李秀色登时恨不得掐人中:“好臭!”

顾隽也皱眉道:“道长, 这是……”

“探尸粉。”卫祁在沉吟道:“若棺中那尸首已然彻底化僵, 这红粉便会化烟, 并根据所探之尸的怨气程度散发出恶臭。”

他抬手抚上那棺椁,沉下声来:“这般气味,想来此一具应是怨气不小,尸气凝聚,又因挤在狭小棺身内,才反将顶部棺盖紧紧吸附了住,叫人无法开启。”

一听闻棺材里的已经成了僵尸,远处不敢上前的顾家姑母二人恨不得白眼一翻晕过去,多亏身旁下人搀扶方才稳住身子,稍年长的那位一面掩鼻一面道:“道长、那这……眼下应当怎么办?”

另一位甚至带了些哭腔:“好好的院子里,怎么就挖出来具僵尸呢!”

卫祁在没答,只神色凝重道:“不过,小道暂不能确定它是何种僵类。”

顾隽讶然:“这是何意?”

卫祁在盯着棺身上深重而陈旧的纹路,见它四角黑漆都有些微微泛黄,道:“这棺木应当已在这此处地下埋了上百年”

“百年?!”没等他继续说下去,顾家姑母已经尖叫出了声,她们原本近日便身体不适,眼下面色更是因惊吓白得吓人。

卫祁在点点头,继续道:“因时间久远,棺内僵尸怨气过重,是极有可能化作凶尸一类,若如此,但凡开棺,它便会尸气尽出、跳起伤人。”

一听此言,顾家姑母及那些工夫下人纷纷又颤抖着脚步站远了些,乔吟却上前一步,担忧道:“伤人?那你现在……”

卫祁在摇了摇头,而后直起身子:“无碍。”

他道:“我眼下也动之不得,锁僵之棺需得重见天日搁置数时辰,以洗净一遭凶气,”他掏出怀中罗盘,放至于棺顶,待盘中小针转停,指在“子”字,便道:“于明日子夜之吉时方能开启。”

乔吟当即放下心来,顾隽则不由感概:“竟还有这些门道。”

他瞧了那棺身一眼,并未敢上前,只隔些稍远的距离道:“那便等明日罢,我这就叫下人为道长准备间客房。”又转身冲乔吟颔首:“乔姑娘既已从胤都赶来,想来甚是疲惫,若不嫌弃,不妨也在此住下。”

虽说他二人有自幼的娃娃亲婚约,也对彼此多有耳闻,但实际面都没见过几次,乔吟闻言,只客套地回了个女子礼,生疏道:“多谢。”

顾隽又行至李秀色身边,问道:“李姑娘,你是要东后院南厢房一间,还是北厢房?”

李秀色:?

她也有?

没等她推辞开口说“其实我可以回自己府上”,顾隽已然暗示性地朝不远处的颜元今瞥了一眼,贴心替她做了选择:“那便南厢罢。”

李秀色一愣,登时醍醐灌顶,心底琢磨了一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当即连连点头。此时的顾隽在她眼里就是浑身冒着闪闪佛光的大善人,她对着善人煞有其事道:“多谢顾公子,巧了不是,我自幼给自己算命,就喜朝南的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