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先离开,他对自己说。程景森的过去和他没有关系,不管是当一个床伴还是当一条狗,好奇心都只会把自己害死。
林湖山没有阻拦,尹寒起身的一瞬,他说,“有些人不完全是他表面的样子。尹寒你这么聪明,你一定能看出来。”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笔,拿起托盘里那张机打发票,在背面写下一串十位数的手机号,将纸单推过圆桌。
“我的联系电话。如果什么时候你想离开,我或许可以帮忙。”
尹寒扫了一眼那串号码,笑容里倏然带了些讽刺,“程先生说过,等到他玩儿腻了我才可以走。林医生,你再等等吧。”
他拿过那张发票,在掌心攥成团。
林湖山坐在没动,看着他转身走向展馆的出口,途径一处垃圾桶时,将那团发票扔了进去。
司机不知何故没有按时到达,尹寒也没有打电话催问。
长岛的别墅对他而言只是一处牢笼,他不急于回去,宁愿坐在博物馆外绵长的台阶上吹着一月的冷风,对着第五大道发呆。
程景森开着奔驰来接他。车还没驶近,远远就看见那个在稀薄日照下裹着黑色羽绒服穿着工装鞋的少年。
程景森本想在街边临时停靠一下,给尹寒打个电话让他下来。可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开着车往前缓行,居然在街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当他付了车费再走回去时,发觉坐在最高几级台阶上的尹寒被三个黑人围住了。
尹寒觉得今天出门前自己应该像瑜姨一样看看黄历。那上面或许会写“忌出行,诸事不宜”一类的警示。
遇到林湖山已经让他心绪烦乱,迎风发呆时又被西仓高中的高年级生偶遇,更加令他糟心。
以他坐着的高度,开始只能看到六只裤管。廉价牛仔裤的粗糙布纹、沾了污雪和泥水的运动鞋、以及在他抬起眼睛的一瞬,一只突然推到他肩膀上的手。
尹寒的反射神经还是一如既往地惊人,他还未看清来人面目,就已经挡住那只黝黑的手,借力往前一拽。推他的黑人立刻重心不稳,若不是身后两个同伴将他拉住,他就要啃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
尹寒迅速站起来,认出推他的人是西仓高中的十二年级生Max――身强力壮的一个黑人,曾经多次把他堵在学校厕所里。只是Max在西仓高中也不怎么招人待见,独来独往的时候居多,尹寒一旦发狠反击,最后总能顺利脱身。
可惜尹寒今天不走运,Max的身边还站了两个和他一般高壮的朋友。
尹寒觉得自己的处境较之往常危险,又庆幸这里是公共场合,对方不至于直接动手。
Max的两个街头朋友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面前,他抬腿往上走,却被Max强行搂住了肩膀,那种黑人特有的英语口音喷在他脸侧。
“Han,你最近去哪儿了?怎么不声不响就转学了?”
“几个星期不见,穿得这么好,这是找到金主了?”
尹寒被Max和同伴强摁着往下走,他本来不至于这样无力,可是近来每晚在床上被程景森折腾到深夜,大腿内侧都是一摁就痛的瘀伤,这时竟有些挣脱不出。
一道高挺的身影快步跨上台阶,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尹寒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难掩意外地睁大了眼――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景森穿着黑色大衣,戴一副皮手套,背头式的发型随意在额前垂下一缕。他本有四分之一承自母亲的俄国血统,发色不是纯粹的黑,皮肤也显出一种亚洲人少见的冷白。186公分的身型健硕精悍,即使站在低了两级的台阶上,仍然显露出一种俯视众生的强势霸道。
Max和两个同伴都是一愣。程景森掀了一下大衣,露出腰间的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