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林莺娘又要想什么法子来害她,却不想兰秋带来的竟是定远侯府库房里的明细单子。

兰秋道:“殿下说了,姑娘先前落水,她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若不是她拉着姑娘出去吹风,说不定也不能着了谢三公子的道。现下殿下听说姑娘并不想嫁定远侯府,是以特地让我来将此物送与姑娘,纯当先前牵连姑娘的补偿。”

方寻雁听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可谓不精彩。

她这下还知道隐忍,等着兰秋离开后才撒气,将桌子上的杯盏茶壶尽数推去了地上。

“谢子慎!你浑蛋!!”

天真的姑娘,先前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不慎落得水。

如今得林莺娘提点才知道,哪有什么不慎落水,分明是那谢子慎存了想尚公主的心,这才弄出了这落水救人的法子来。

不想成安公主没掉进水里,自己反倒掉了进去,平白无故做了这替死鬼。

方寻雁不会恨成安公主。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鸡蛋碰石头的蠢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她只会恨谢子慎母子,是他们贪图富贵,将自己无妄牵扯了进来。

当然,她最最恨的,是卫青黛。

若没有去岁冠礼那一遭,她现下仍是金陵城里端方知礼的名门贵女,而不是现下这般,声名扫地,被逼不得已只能嫁给谢子慎。

她自己心里不畅快,当然也不能叫卫青黛好过。

于是但凡定远侯府来人商量婚事,她便诸多为难,闹得定远侯府上下不得安宁。还拿着那张定远侯府去岁得了赏赐的明细单子,要卫青黛一口气将赏赐尽数吐出来。

谢夫人如何肯依。

可是她也没法子,定远侯府和方家结亲的事满金陵人尽皆知,她要维持她之前辛苦支撑的好声名,就必定要依着方寻雁。

谁也没想到四皇子会突然跌下高台。

谢子慎来找谢夫人说退婚的事,她先是不许,“这怎么能行?若是叫旁人知晓是会戳着咱们脊梁骨骂咱们定远侯府攀高踩低的。”

“那母亲便娶她进门好了。”谢子慎赌气,“反正她现下已是闹得咱们定远侯府上下不可开交了,等她进门来,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害母亲?到时母亲可要好好受着,毕竟她已是咱们定远侯府的人,是再推不出去了。”

他话说得浅显,倒是真说进谢夫人心坎里了。

眼下方寻雁尚未过门就处处难为她,若是当真过门来,定远侯府岂非是鸡飞狗跳。

谢夫人也起了退婚的心思。

但退婚一事不能由定远侯府来提。

她让李嬷嬷私下里去找方寻雁。

“谢夫人想让我退婚?”

方寻雁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诧异,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颇是嘲讽,“谢夫人当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早能退婚,还何必与你定远侯府牵扯这些时日。”

“可是方姑娘,那是先前。”李嬷嬷提醒道。

先前四皇子有望成为下一任天子,他的生母贤贵妃又宠冠后官,她定下的金口玉言,谁敢违逆。

但是现下不同以往,四皇子失了圣宠,再没了争储的机会,连着他的生母贤贵妃也受牵连。

此时提退婚的事,没有人会置喙。

李嬷嬷又道:“咱们夫人说了,方姑娘本也无意嫁进定远侯府,不过是形势所逼,如今天遂人愿,姑娘何不趁着这大好时候将婚事退了,姑娘也好再觅良缘不是?”

“再觅良缘?”

方寻雁冷笑了一声,“定远侯府不就是我的良缘,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更何况,现在我的声名已经毁了,从何去另觅良缘?”

谢夫人早知她不会这样轻易答应。

李嬷嬷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