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漆黑的眼眸沉沉,不顾身后有人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大步走上前去, 伸手拽了几下门, 大门“哐当”的响了一下, 却牢固的没被拽开。

“钥匙, 钥匙!”

祝炎的助理拿着一串钥匙小跑过来, 在他身后大呼小叫,迎着风拼命呼喊。

苗云楼就像听不见一样, 面色冰冷, 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扇门,后退了几步,随后猝不及防的抬脚就要踹!

这一下先不说能不能把房门踹开,苗云楼的腿是一定要疼上一时半刻, 然而就在他要踹上的时候,门却轻轻一颤,缓缓从内而外的打开了。

“吱呀”

安全屋内的暖光透了出来,一个面色雪白、长发雪白, 浑身上下连瞳孔和眼睫都呈现纯白色的“人”,或者说纸人, 扶着门框, 静静的站在门口。

纸人仿佛是一直在等什么人, 见到他没有任何一丝惊讶,只是保持着打开房门的姿势,淡淡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同样纯白、却比河二不知多出多少纯洁和清澈的双眸,正专注的看着苗云楼,一眨不眨。

“你来了。”

他轻声道。

苗云楼还维持着一个伸脚要踹的姿势,见到他之后,缓缓放了下来,凝固的面色和姿势却一点没变,只是死死盯着他,唇齿微动,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苗云楼和沈慈相对而站,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全部都不发一词、双目相视。

而在他们身后,祝炎旅社里的人围了一圈,全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在他们眼中,这两人分明许久未见,此刻终于见到彼此,应当是激动无比、点着就燃才对,一时间却是沉默无比,仿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没有一点声音。

然而两人分明只是沉默的盯着对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又有一种暗暗拉开的张力,就像越绷越紧的弓弦一般,到达顶点之后,就会骤然开裂,轰然崩塌。

安全屋前,沈慈很缓慢的眨了眨眼,见苗云楼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迟疑的抬起手来,轻轻抚在他苍白的面颊上。

祝炎送给了苗云楼整整三百六十五天的生命,不受任何攻击所影响的生命,让他在潜浪浮波区中收到的伤害迅速恢复,现在身体表面上的伤口,已经消退的一丁点都看不出来了。

然而在潜浪浮波区中,苗云楼殚精竭虑、机关算尽的疲惫,反反复复受伤濒死的躯体摧残,还有出来之后,对沈慈消失的焦躁和恐惧,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生命时长数字,就可以弥补的。

苗云楼在前来见沈慈的时候,洗过了自己身上的血迹,确保一丁点血腥味都闻不出来,才肯出现在后者面前。

他不允许因为自己让沈慈受到任何影响,不管看到他的血迹感到悲伤担忧,还是任何别的什么情感,他都不允许。

然而或许是情绪隐藏的太好,同行的其他人,甚至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自己漆黑眼眸中隐藏着的疲惫。

而沈慈注意到了。

“你瘦了。”

他沉默片刻,轻声开口道。

“你的面色,都已经快比我还白了,”沈慈白纸做的双手还在苗云楼面颊上放着,眼神中满是担忧和庆幸,轻声道,“你看,把我的手放在你脸上,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

苗云楼任由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面色沉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却依旧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沈慈没有在意他的沉默不言,直视着苗云楼面无表情的瞳孔,微微抿了抿唇,另一只手试探的牵上他的手,柔声道:

“我带你进去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