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除了雨水的声音仍在淅沥沥落下, 苍翠山林中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窒息的死寂, 仿佛所有人在听到这话之后, 都瞬间死绝了。

陈奎甚至都来不及再去思考苗云楼话里的真实性,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直愣愣道:“……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叫先扒龙王庙, 再……再轰你娘?

他在身边所有人都化为浑浑噩噩的畸形影人、生不如死,最恨龙王的时候, 的确想过要拔了龙王的皮, 抽了龙王的骨。

毕竟龙王是造成他们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就算他对此痛不欲生无可奈何,也不妨碍在心中憎恨厌恶。

可他陈奎就算再怎么憎恨龙王,也没有先成为祭祀者, 再站在祭坛上冲着愤怒的龙王,指名道姓的破口大骂吧!

这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我说,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给你起个头, 先来骂一骂这位鱼肉百姓、恶棍满盈的龙王。”

苗云楼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歪了歪头,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上去格外轻盈。

然而只要认真探看过去, 就会发现那笑容却像是火焰之上,那一丝跳动着迷惑他人的炫目,掩盖了内核中汹涌燃烧的骇人烈焰。

他眯着眼睛,带着侵略性的笑意,一字一顿缓缓道:“即便是在更崇敬仙人、更迷信鬼神的古代,一位龙王想要享受万人香火,也是要实实在在办事的。”

“受了香火,就要兢兢业业给百姓下雨;得了祭拜,就必须认认真真庇佑一方水土平安。”

苗云楼黑色开襟上衣的青黑河浪蠢蠢欲动,试探着在雨水中翻涌起来,又开始泛起幽暗的流光,湿润的水汽逐渐蔓延开来。

他垂下眼眸,用青白指骨轻轻蹭了蹭上面栩栩如生的绣线针脚,微微一笑,从衣服的缝隙中不紧不慢的拿出了一枚鳞片。

苗云楼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鳞片,借着黑云缝隙下的一丝天光,眯起眼睛细细翻看着它。

这枚鳞片正是苗云楼最初进入景区时掉落水中,从袭击自己的诡物身上掉下来的。

它薄薄的边缘尖锐无比,在天光之下依旧寒光凛凛,和翻滚黑云中若隐若现的身躯极为相似,泛着同样的流光。

“堂堂一届龙王,居然翻云覆雨弄翻旅行车,在河水中潜伏着偷袭旅客?”

苗云楼看着这枚龙鳞,眯起眼睛,歪着头微微一笑。

“我还以为您真的如同表现出来一样自信,无所畏惧凡人的挑衅,是个名正言顺的地方神仙呢。”

那笑容中不知为何,居然带着一丝令人惶恐的胜券在握,和一种似乎确有其事的笃信。

就在众人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要在龙鳞上发作的时候,他神色却突然一淡,随后手腕一松,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龙鳞随手扔下了青寂山寺。

“叮!”

龙鳞被扔出手的时候,就瞬间被苍翠的山林所淹没,只在碰撞到树干上时闪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寒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无痕。

苗云楼看也不看那枚龙鳞,就跟随手扔了个垃圾一样,微笑着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笑容中无不讥讽,重复道:

“随意对无辜百姓降下惩罚,随心所欲造成瞳影长街多年大旱,还敢勒索威胁百姓,献上童男童女?”

“那就按这位山东老乡说的,先扒龙皇庙,再用大炮轰他娘!”

“轰!!”

黑云中顿时降下一道滚滚雷声,这雷声比任何一次都要雄浑壮阔,都要震彻山林!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龙王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嘶吼,狂怒暴躁的气息重重砸在苗云楼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