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足,音乐声和吟哦声被她的双掌隔绝在外,可黎遥看着那道身影在舞台上翩然起舞,仿佛又听到了那支曲子。
不是用耳朵听,是用眼睛听。
祂的舞步动作和乐曲节奏完全相符,严丝合缝,祂的舞蹈就是曲子本身。
黎遥以眼睛打着节拍,心中想着,可能她从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傩舞和她弓箭不一样,她要关注的不该是自身的动作,她应该忘掉那些动作,她应该让烙印在记忆深处的舞姿自然流露,她应该用耳朵去听音乐去关注节拍,而不是在意她的动作本身。
那么,再来。
黎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次,她没有爬上舞台,而是走到了一边。
戏台的旁边有一片小湖泊,温柔月光落在湖心的亭台楼阁上,照亮幽绿的池水,水中漂浮波动着的水草一团团的,仿佛人的头发,黎遥站在岸边,看着深绿铜镜一般的池塘里倒映的自己,心中默念着节拍,小幅度地跳起舞来。
远远的,舞台上悠悠传来了一声轻笑,像是在欣慰她终于抓住了关窍。
不仅是技术提升层面,还有藏得更深的东西。
黎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跟着坛主学习舞蹈的她,学到的都是祂的风格。
可舞蹈哪有什么完全正确的教科书?哪怕是跳同一支舞,每个人的动作快慢力道大小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展现出来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而一直跟着祂学,黎遥最终学到的只会是别人的风格,这样的舞蹈里没有包含她自己的灵魂,这样的舞蹈无法沟通神鬼。
朗月当空,一片云飘过,月色暂时被掩盖,阴影笼罩大地。
水潭边,踏步、腾空、落地、弯腰,面具人舒展着肢体,忘我舞蹈起来。
黎遥是学武的,和台上人影不同,擅长武艺的她动作里始终有武学的筋骨气与力量感,这种气质融合在傩戏的庄重里,原本凛然神圣的傩舞竟生出了些许锋芒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