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武不禁有些挫败。

“段少言。”

过了一会儿,她坐在位置上,盘着腿,侧过头喊他。

“我给你烧……”

男人正在刷锅,宽阔的后背随着手上的动作而起伏着,闻言杀气腾腾地侧过脸,将钢丝球狠狠一扔。

“你什么都不准烧。”

叶武看了看金边掐丝大挂钟,长叹一口气:“可是都已经八点多了,我饿。”

段少言闭了闭眼睛,忍耐着:“让厨子做。”

叶武垂头丧气地:“厨子被我赶走了。”

“……嗯?”

“厨子被我赶走了。”叶武干巴巴地重复,似乎有点后悔这个决定。

段少言转过身,走出来,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低头看着叶武,半晌问她:“怎么回事?”

叶武仰天翻了个白眼:“看着烦。我把这个宅子里,除了管家之外的人,都撤掉了,这几天正在招新的。”

段少言皱皱眉:“你又玩腻了?”

“没。”叶武嗓音显得很干瘪,像是屋檐下风干的老咸鱼,尽失水分,“玩够了,不想玩了。”

段少言望着她。

叶武:“以后宅子里还是少些莺莺燕燕比较好。”

说这话的时候,仍是有些心酸。

虽说她只不过把李云安当个长期稳定的欢好伴侣,并非恋人,但毕竟十六年了,养只狗都该经历生老病死,尽忠了主人一辈子。

但她偏生不幸,养了只白眼狼。

即使不是李云安的配偶,她也莫名觉得自己头顶发绿,仔细想一想,这个温柔的男人竟然背着她和老家的旧相好结婚生子,拿着她的药给老相好治病,她就恨得牙痒痒。

还他妈的生二胎,滚!

如果把男色比作火锅,许风那件事情,她顶多觉得像是佐料里吃出一根头发,闭闭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李云安,却是锅底的一只癞蛤/蟆,她自得其乐地在汤里头涮了半天,吃了肥牛肥羊鱼滑虾滑千叶豆腐等等菜肴,吃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最后捞汤底,捞出一只泡的涨开来的死蛤/蟆。

胃里头的苦汁都要吐出来,她即使再爱火锅,却也是不想动箸了。

非但不想动箸,可能之后很久,闻到火锅味,她都会不自觉地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

想了想,怕段少言看出来自己心中仍是在意李云安这件事,叶武还要很好面子地补上一句。

“我年纪大了,怕吵怕闹。”

沉默一会儿,段少言“嗯”了一声,停顿片刻,问:“谁都不要了吗?”

“都不要了。”

“以后不招了?”

“不招了。”

青年垂落睫帘,半晌之后,起身,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叶武的头。

“食材还有剩的,我去做一点。”

“啊?”历经几天冷漠后,段少言突如其来的和缓,让叶武有些噎到,不明所以地抬眼望着他,也不知道是哪里讨好了这个男人。

生姜切成了细丝,洒在鳜鱼上,倒了料酒,搁了火腿片,放到了已经烧滚的蒸锅里。

排骨汆水,酱油番茄浓缩汁冰糖和陈醋勾兑,调成酸甜恰好的糖醋汁。

腌制了些许,裹着生粉和椒盐,大虾下到滚油里,锅中刹时喧嚣欢闹,沸反盈天。

段少言单手抄着炒锅,袖子卷起,掂锅的动作又快又稳,紧实有力的手腕经络凸起,肌肉性感,线条流畅。

忽的火光骤起,刹那映得男人眸间明亮,像是冰冷的刺刀在高温下成了融融铁水,熊熊烈火照着他脸庞,犀冷的容颜在这食物的香气和灿烂的人间烟火中逐渐变得模糊。